与毒药在厕所隔间那场短暂而危险的交易,像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又拧紧了一圈。毒药那双混杂着贪婪、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眼睛,如同烙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她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毒药随时可能为了自保而出卖她。但眼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寻找弟弟的遗骸,是她复仇之路必须踏出的第一步,也是支撑她在这地狱里保持清醒的唯一执念。
第二天,工作区里的气氛愈发诡异。吴经理依旧没有出现,传言越来越多,有的说他被内务处控制了起来,有的说他正在拼命撇清关系,寻找替罪羊。守卫们的脸色更加阴沉,巡逻的频率更高,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猪仔”,试图找出任何不安分的迹象。
林晚强迫自己投入“白狐”的角色,甚至比平时更加“卖力”。她需要这层伪装,需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一个被业绩和恐惧驱动、无暇他顾的赚钱工具。
放风时间终于到了。人群被驱赶到那个小小的、被高墙和铁丝网围住的院子。阳光勉强穿透铅灰色的云层,投下稀薄而冰冷的光线。林晚低着头,混在人群中,慢慢移动,目光却如同精准的雷达,锁定了毒药的身影。
毒药站在靠近围墙根的一处阴影里,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建材,是她们约定的“老地方”。她看起来比昨晚更加焦躁,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放开。
林晚不动声色地靠近,两人之间隔着几个麻木走动的人影。
没有交流,甚至没有眼神接触。
就在两人身影交错,背对背的瞬间,林晚感觉到一个细小、坚硬的东西被飞快地塞进了她破烂外套的口袋里。同时,毒药极低、极快的声音如同蚊蚋,钻进她的耳朵:
“后山,废弃焚烧点东侧五十米,荆棘丛下面。”
话音未落,毒药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开,混入了另一群人中。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猛地松开。她将手插进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个硬物——是一小块用油纸包裹的、边缘锋利的碎玻璃片。是工具,也是警告。
后山。废弃焚烧点。荆棘丛。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勾勒出弟弟林晨最后的归宿。一股混杂着悲痛、恶心和冰冷怒意的洪流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用力攥紧了那块碎玻璃,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掌心,温热的血液渗出,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反而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必须去。立刻。
但后山是园区的禁区,守卫更加森严,尤其是在白天。她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一个能让守卫松懈,并能最大限度利用黑暗和混乱作为掩护的时机。
机会在傍晚降临。天空再次积聚起浓重的乌云,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一场暴雨似乎随时可能倾泻而下。守卫们开始显得有些烦躁,频繁地看向天空,巡逻的间隙也变长了。恶劣的天气,总是能扰乱既定的秩序。
当第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际,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时,林晚知道,时机到了。
暴雨如同天倾,瞬间笼罩了整个园区。能见度急剧下降,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轰鸣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响。守卫们咒骂着躲回岗哨,巡逻几乎中断。
林晚借口腹痛,再次离开了铁皮屋。雨水冰冷刺骨,打在她单薄的衣服上,但她感觉不到冷,胸腔里只有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按照毒药指示的方向,绕开主要的通道,利用暴雨和渐浓的暮色作为掩护,朝着园区后方那片荒芜的、被称为“后山”的区域摸去。这里几乎没有像样的道路,泥泞不堪,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雨水冲刷泥土的腥气。
她看到了那个废弃的焚烧点——一个用砖石粗糙垒砌的、已经被风雨侵蚀得半塌的炉灶,旁边散落着一些烧焦的、无法辨认的残骸。即使在大雨的冲刷下,这里依然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东侧五十米。
林晚的目光投向那片区域。那里果然生长着一大片极其茂密、带着尖锐长刺的野生荆棘丛,在黑沉沉的雨幕中,像一头匍匐的、狰狞的怪兽。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混合着恐惧和一种近乎亵渎的急切。她拔出毒药给的那块碎玻璃,不顾荆棘上的尖刺划破手臂和脸颊,奋力扒开纠结的枝条,向深处钻去。
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伤口流下。荆棘撕扯着她的衣服和皮肉。她不管不顾,如同一个疯子在寻找失落的珍宝。
终于,在荆棘丛的中心,一片相对空旷的泥地上,她看到了。
那不是一个规整的坑,更像是一个被雨水冲刷出的、浅显的洼地。里面……散落着一些白森森的、属于人类的骸骨。不止一具。它们杂乱地交叠在一起,有些上面还残留着破碎的、被泥水浸透的衣物碎片。雨水冲刷着这些骸骨,在洼地里汇集成一滩浑浊的、泛着诡异颜色的水洼。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泥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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