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那边的骚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涟漪在整个园区扩散,经久不散。老张凄厉的哭喊和被拖走时在地上留下的挣扎痕迹,像冰冷的警告,刻在每个目睹或耳闻者的心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以往更加粘稠的恐惧,连守卫巡逻的脚步声都似乎放轻了些,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审视。
吴经理没有再出现在工作区。据说他被内务处的刀疤刘带走“协助调查”了。群龙无首,工作区的“导师”和守卫们虽然依旧维持着表面的秩序,但眼神里的底气明显不足,呵斥声都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林晚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扮演着“白狐”。屏幕上的文字依旧流畅,语气依旧拿捏得恰到好处,但她能感觉到,背后有几道目光,如同芒刺。
毒药回来了。
是在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她走进工作区,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异样的、近乎疯狂的光亮。她的步伐依旧带着那种惯有的、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的慵懒,但林晚敏锐地捕捉到她微微紧绷的肩线和紧抿的嘴角。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但在经过林晚身边时,一个极小、极轻的纸团,从她垂下的手心里滑落,精准地掉在了林晚的脚边。
林晚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恢复平静。她不动声色地用脚将纸团踩住,直到毒药走远,才借着弯腰整理裤脚的机会,飞快地将纸团捞起,攥入手心。
纸团粗糙,带着毒药身上那股廉价的、混合着汗水和香烟的气味。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
“熄灯后,厕所,第三隔间。”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话。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毒药终于主动伸出了触角。在仓库事件引发的巨大恐慌和吴经理倒台的阴影下,这条感知到致命危险的毒蛇,决定铤而走险。
林晚将纸团塞进嘴里,混着唾液,如同吞咽那些冰冷的信息和仇恨一样,将其碾碎、咽下。喉咙里传来熟悉的粗糙感,带着一丝铁锈般的味道。
晚上,铁皮屋准时陷入一片黑暗。鼾声、梦呓、压抑的咳嗽和哭泣声渐渐响起,编织成这地狱夜晚不变的背景音。
林晚躺在冰冷的草席上,睁着眼睛,计算着时间。胸口那份名单和那块组织的存在,此刻不再是冰冷的负担,而是滚烫的筹码。她知道毒药要什么——生路,或者至少是能让她在接下来的风暴中保全自己的东西。
而她,能给出什么?又需要从毒药那里得到什么?
熄灯后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林晚悄无声息地起身,像一道幽灵,融入了门外的黑暗中。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哨塔探照灯的光柱偶尔扫过,在墙壁上投下短暂而狰狞的影子。
厕所里弥漫着比以往更浓重的恶臭,或许是因为恐慌加剧了某些人生理上的不适。她按照约定,推开第三隔间的门。
毒药已经在里面了。她靠在冰冷的、布满污秽的隔板上,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黑暗中,只有她的眼睛反射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像两簇幽暗的鬼火。
“你来了。”毒药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林晚轻轻带上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充满了试探和权衡。
“老张完了。”毒药率先开口,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内务处在他床铺下面搜出了更多‘不该有’的东西。”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刺向林晚,“听说,最初那东西,是在仓库的废纸箱里找到的?还贴着仓库的标签?”
林晚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声音同样平静:“运气不好吧。”
“运气?”毒药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吴胖子现在自身难保,咬定是老张私自夹带,想把自己摘干净。但内务处那群狼,没那么好糊弄。他们怀疑……有内鬼。”
“内鬼?”
“能在‘处理区’拿到东西,还能绕过检查放进仓库……不是内鬼是什么?”毒药凑近一步,带着烟味的气息喷在林晚脸上,声音压得极低,“你说,那个内鬼,会是谁?”
黑暗之中,两人的目光在逼仄的空间里无声交锋。
“我不知道。”林晚回答,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我只想活下去。”
“活下去?”毒药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在这里,想活下去,光靠业绩可不够。得有靠山,或者……有让别人不敢动你的东西。”
她意有所指。
林晚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毒药姐,你想要什么?”她直接问道。
毒药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秒钟,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名单。我知道丢失的那份名单,在你手里。”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毒药姐,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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