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第一女相 第54章 安民（七）

洪州、端州等地的薯类丰收，粮仓渐满，农户们脸上洋溢着饱足的笑容。

然而，晏安与开封府团队的思考早已越过温饱线——如何让这高产的作物，真正成为百姓增收的“金疙瘩”？

这一日，汴京最繁华的御街一角，悄然支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摊，摊位干净整洁，挂着“开封府惠民薯食”的布幌，格外引人注目。

摊主是几位手脚麻利的大娘，由格物院统一培训，使用的正是洪州等地丰收的红薯、土豆。

只见一口特制的、带孔的铁皮桶炉里，柴火哔啵，烤得其中椭圆形的物件滋滋冒油，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糖与谷物暖香的浓郁甜味，随着秋风，霸道地弥漫整条街巷。

“烤红薯嘞！热乎香甜的烤红薯！”

“金黄酥脆的土豆丝饼，一文钱一个！”

新颖的吃食，诱人的香气，公信的背书，加上亲民的价格，瞬间吸引了往来行人。

一个穿着体面的书生被香气勾住，买了一个烤红薯，掰开的刹那，金红软糯的薯瓤冒着腾腾热气，香甜之气直冲鼻端。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那入口即化、甘甜如蜜的滋味让他眼睛一亮，也顾不得烫，三两口便下了肚，连连赞叹：“此物只应天上有！老板，再包两个，我带回去给家母尝尝！”

旁边卖苦力的汉子，花一文钱买了个比脸还大的土豆丝饼，外酥里嫩，咸香可口，就着自带的白水，吃得酣畅淋漓，抹着嘴道：“这玩意儿实在，顶饿！比吃炊饼得劲！”

更有那精明的酒楼采办，尝过之后，立刻嗅到了商机，围着摊主打听这红薯、土豆的来路，琢磨着如何将其引入酒楼，做成拔丝红薯、土豆炖肉等新式菜肴。

“汴京御街烤红薯”一炮而红。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开，这小小的摊位前，竟排起了长龙。供不应求之下，负责此事的衙役立刻修书，加急送往洪州等地，要求扩大收购规模，并希望能与几个产量大村的农户签订长期、稳定的收购契约。

当开封府的差役带着盖着红印的契约文书，找到小河村的王二和其他几家种植大户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啥？汴京城里的大官人，点名要咱家的红薯？还……还签契约，长期要？”

王二捧着那纸对他来说重若千钧的契约，手抖得如同风中筛糠。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收购价格、数量、交货时间，比他零散卖给本地小贩的价格，高了足足两成。

“没错，王二叔，”差役笑着解释，“咱们晏相在汴京开了薯食摊子，生意火爆！这红薯有多少要多少！您按契约种，收成了直接由官府组织的车队运走，银钱当场结清，绝无拖欠！”

许小花在一旁，已经激动地抹起了眼泪。

往年粮食收了，还得自己挑到镇上，求着粮商收购，价格被压了又压。

如今，竟是买家带着契约和定金找上门来。

很快，第一批按照契约收购的红薯款项发到了农户手中。

王二捧着那沉甸甸的一串铜钱，回到自家屋里，关上门，和许小花还有两个孩子，将铜钱倒在炕上，一枚一枚地数。

“一百文……两百文……五百文……一贯！”王二的声音带着颤音，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孩他娘！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就咱家那几亩坡地，竟能换来这么多现钱！”

许小花也喜极而泣，拿起几枚铜钱紧紧攥在手心：

“他爹，这是真的！是真的！咱家……咱家有钱了！能给娃扯新布做冬衣，能割点肉包顿饺子，还能……还能存下点！”

窗外，其他签了契约的农户家中，也陆续传出类似的欢声笑语。

那叮当作响的铜钱，不仅仅是货币，更是他们靠自己的劳动和智慧，换来的尊严与希望。

以往被视为低贱、只配充饥的杂粮，如今竟成了能下金蛋的“福疙瘩”。

除了卖给官府加工，晏安和公孙策还看到了另一条增收渠道。

在一次下村走访时，他们发现，洪州试种成功的村子，周边村落前来“换种”、“求种”的农户络绎不绝，那些最初试种的农户，在留足自家来年的种薯后，将多余的部分拿出来，以不错的价格卖给邻村乡亲。

公孙策摇着羽扇，对晏安笑道：“此乃民间自发之利，我等当顺势引导，加以规范。”

很快，一条补充政令下发：鼓励试种成功的农户，在保障自身来年用种的前提下，将富余薯种，需经农技小队检验、确保品质后售予周边有种植意愿的乡邻，官府提供统一的度量衡和标准契约范本，防止纠纷。

王二家又抓住了一波机会。

他家红薯种得好，薯块均匀，芽眼饱满，成了附近的“明星种薯”，前来购买薯种的邻村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王二一边乐呵呵地过秤收钱，一边不忘将农技小队教的留种、储种要点，毫无保留地告诉买家：

“这红薯种啊，要选不大不小、皮光溜没伤疤的，放在地窖里，底下垫干草，别受冻也别受热……”

他俨然成了半个“土专家”，靠着卖种薯，又赚了一笔不小的“种子钱”。

他私下对许小花感慨：“晏相真是把路给咱铺到脚底下了！种地能赚钱，连这种子都能卖钱！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奔头！”

从汴京御街飘香的美食，到农户手中沉甸甸的契约，再到邻里间活跃的种子交易……

一条由红薯、土豆串联起的产业链悄然成型，将土地的产出，源源不断地转化为农户实实在在的收益。

晏安站在开封府内院的廊下，听着张龙赵虎汇报各地薯类加工和种子交易的喜人进展，望着庭院中开始落叶的梧桐，心中一片澄澈。

她知道，这“点薯成金”的法术，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她要让这金色的希望，蔓延至大宋的每一个角落，让“海清河晏，仓廪丰实”的愿景，真正扎根于这片她深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