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第一女相 第164章 神罗篇（三）

里贝港大宋行营，暖意融融。

窗外隐约还能听到远处“清理战场”传来的、闷雷般的微弱声响，但更清晰的，是行营内厨下飘来的年夜饭香气，和公孙策调试成功的烟花偶尔窜上天空的清脆爆响。

厨房内，晏安正对着一份天道光团刚刚送来的、墨迹未干的“战报”微微出神。

战报写得极其简洁，唯有结果触目惊心。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三世及其麾下数万精锐，于寂静原野尽数覆灭。主犯已擒，等候发落。”

报告的末尾，还有一行穆桂英私人留下的、笔锋锐利的小字。

“星澜殿下言：此乃新年贺礼，愿博晏相一笑。”

晏安：“……”

她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那双能洞悉天下局势的明眸里，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清晰的、近乎茫然的怔忪。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数万精锐？

尽数覆灭？

新年贺礼？

晏安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刚刚恢复光明的天空，想起前一刻那笼罩天地的诡异黑暗与骤降的温度，再结合这行字……

以她的智慧，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拼凑出了真相。

那个说着“我去去就回”、让她帮忙看着灶上汤羹的人，刚才出去了一趟，顺手……灭了一个帝国的主力，还把人家皇帝打包抓了回来，并美其名曰……“新年贺礼”。

晏安抬手，有些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这年礼……未免也太过“隆重”了些。

她甚至能想象出，星澜做这一切时那副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手拂去肩上落叶的随意姿态。

无奈吗？

确实无奈。

这份年礼的处理后续，恐怕要耗费她不少心神。

好笑吗？

也的确有点好笑。

将一场决定欧陆命运的战役轻描淡写地说成“年礼”，这般任性，天地间也唯有星澜了。

然而，在那无奈与好笑之下，一股更深沉、更温热的暖流，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她为了这个天下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习惯了背负一切，也习惯了付出。

却从未有人，会用这样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将她想要守护的和平与安稳，以最绝对、最不容置疑的姿态，捧到她的面前。

这份“新年贺礼”背后所代表的，是那个人愿意为她对抗整个世界的决心，与拥有这般实力的绝对底气。

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深思、更不愿深究的、隐秘的甜意，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浸润了心田。

她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遮掩住了眸底那过于复杂的情绪，唯有那不自觉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此刻真正的心境。

“真是……胡闹。”

她低声轻语，似在嗔怪，可那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真正的责备，反而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被妥善安放后的纵容与安然。

就在这时，一道天青色的流光悄然落入院中，樊星澜心情颇好地溜达进来，看了看灶上煨着的汤，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凑到正在忙碌的晏安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带着点小动物般的期待：

“安安~礼物收到了吗？喜欢吗？我特意挑了个大个的！”

她的眼神纯粹，仿佛只是送出了一束花，而非葬送了一支大军。

晏安看着她那全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模样，到了嘴边的、关于后续政务处理的询问，又咽了回去。

她拿起汤勺，轻轻搅动了一下锅里的汤，氤氲的蒸汽模糊了她清丽的侧颜，也柔和了她唇边那抹终究无法掩饰的笑意。

“嗯。”

她轻声应道，语气是一贯的平稳，却比平时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下次，别耽误吃饭。”

至于那份被她妥善收起的战报，以及其中蕴含的、足以让任何知情者疯狂的深情与重量……

她知道，就够了。

窗外，是整个欧陆因神罚而战栗的余波。

窗内，是她为她荡平天下后，一顿安静寻常的年夜饭。

行营之外，狄金鸾与穆桂英隔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了然。

狄金鸾轻抚玉佩，摇头轻笑：

“这份‘年礼’，怕是前无古人也难有来者了。”

穆桂英抱臂而立，唇角微扬：

“但很有效，不是么？”

公孙策羽扇轻摇，感叹道：

“星澜殿下此举，深藏功与名。”

展昭握紧了巨阙剑柄，再次明晰了自己的守护与那位的守护，本质的不同。

所有人都看懂了那份独一无二的偏爱。

唯有两位当事人，一个觉得理所当然，一个虽心有所感，却尚未深究。

但这弥漫在空气中的、无需言说的温情，或许，才是这个新年里，最甜的滋味。

而这，正是樊星澜送给晏安的，最完美的新年礼物。

一个被她亲手扫清了一切阴霾的、清澈而温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