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族档案馆的表层缓冲区,寂静得像一座坟墓。
纯白色的六边形大厅里,只有中央那枚蓝色光点以固定的频率明灭,投射出冰冷而机械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金属、臭氧和古老尘埃的气味——那是逻辑族设施特有的、仿佛时间本身停滞的味道。
祁曜靠坐在墙角,闭着眼睛,但眉头紧锁。身上的伤口已经由周维安做了紧急处理,焦黑的皮肉被清理干净,敷上了从档案馆基础医疗终端里提取的再生凝胶。但规则层面的损伤没那么容易恢复,每一次呼吸,胸口依旧传来沉闷的刺痛,仿佛有细碎的玻璃碴在肺叶里搅动。
老枪和铁砧躺在大厅另一侧,发出沉重而断续的鼾声——不是睡着,是体力与精神双重透支后的昏迷。他们的装甲破损严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暗银色的灼痕,那些是被污染雾气侵蚀后留下的印记,像某种恶毒的纹身,即使在沉睡中也隐隐作痛。
周维安坐在大厅中央,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颗结晶。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超过三个小时,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结晶表面那些流淌的光丝。医疗装甲的生命体征监测模块一直锁定着结晶,虽然反馈回来的数据依旧混乱不堪,但至少……那微弱的“存在性”信号没有进一步衰减。
阿雅则站在蓝色光点前,手指在凭空投射出的虚拟界面上飞速操作。她的脸色苍白,眼圈深陷,但眼睛里燃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光芒。她在破解、检索、分析——破解档案馆那些被层层封锁的数据库,检索关于星灵文明、星辉王座的一切碎片信息,分析从突击舰残骸最后时刻传回的数据流中可能隐藏的线索。
“档案馆里关于星灵的直接记录很少……”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集中而有些沙哑,“大部分是逻辑族与星灵文明合作时期的通用技术档案,关于‘王座’这种核心遗产……访问权限被锁死在最高级,需要‘继承者’或星灵血脉认证。”
“继承者……”祁曜睁开眼睛,看向周维安怀里的结晶,“林凯那小子算不算‘钥匙载体’?有没有可能……”
“钥匙载体是‘归途协议’的权限节点,不是星灵遗产的继承者。”阿雅摇头,“两者的规则体系虽然都偏向秩序,但根源不同。逻辑族认可林凯的钥匙权限,但星灵遗产……恐怕只认星灵自己的血脉或精神烙印。”
她调出一份残缺的星灵文献投影。
“文献里提到,星辉王座不仅仅是一件武器或工具,它是星灵文明‘集体意识’与‘高维秩序’产生共鸣的‘接口’。要激活它,需要至少一名‘王血后裔’或‘精神同调者’的引导。否则,即使找到王座,它也只是一堆不会响应的金属和晶体。”
“王血后裔?”祁曜皱眉,“星灵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文明灭绝,不代表血脉彻底断绝。”阿雅指着文献中一行模糊的注释,“星灵在最终陨落前,曾向宇宙各处派遣过‘火种舰队’,试图保存文明的火种。虽然大部分舰队都下落不明,但理论上……可能存在幸存者,或者……混血后裔。”
混血后裔。
这个词让大厅里的气氛更加沉重。
茫茫宇宙,去哪里找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星灵混血后裔?
“还有另一个方向。”阿雅切换界面,调出另一份文件——那是辰博士留下的加密记录副本,“辰博士提到,‘共鸣媒介’除了星辉王座,还可以是‘与归途协议深度绑定、且具备强大秩序倾向的存在’。守炬人已经消散了,但……苏棠呢?”
她看向祁曜。
“苏棠是星灵‘启明星’号的继承者,本身拥有星辉之力,又与逻辑族‘文明之种’技术深度绑定。她算不算……‘与归途协议深度绑定’?她的‘韧性秩序’理念,算不算‘强大秩序倾向’?”
祁曜沉默了几秒。
“也许算。”他缓缓说,“但苏棠现在自身难保。避难所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才是最揪心的问题。
他们被困在这里,与外界彻底失联。柯伊伯带的那场灾难,第7席的动议表决,净化阵列是否启动,避难所的存亡……一切的一切,都笼罩在未知的迷雾中。
而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以及……抓住那根名为“星辉王座”的、虚无缥缈的救命稻草。
“档案馆的能源储备只剩下13%了。”阿雅看了一眼能量读数,“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最多还能维持四十八小时的基础维生和基础功能。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者……至少找到下一个可以补给能源的地方。”
“离开?”老枪不知何时醒了,挣扎着坐起来,声音嘶哑,“外面全是那种暗银色的雾气,门后的鬼东西还在虎视眈眈,我们能去哪?”
“档案馆应该有应急的星图或逃生协议吧?”铁砧也醒了,喘着粗气问。
阿雅调出档案馆的结构图。
“档案馆主体分为三层:表层缓冲区、中央数据库、深层静滞间。我们现在在缓冲区。中央数据库保存着逻辑族的大部分知识,但访问需要更高权限。深层静滞间……是用来封存危险物品或进行长期规则实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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