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在腐烂。
暗银色的雾气从门缝中源源不断涌出,像某种活着的毒液,侵蚀着所经之处的一切。空间结构在这种侵蚀下变得粘稠、扭曲,像一块被滴上强酸的布料,迅速融化、变质。那些被污染的区域不再遵循任何物理或规则定律,它们像有自己的意志般缓慢蠕动、扩张,吞噬着周围残存的能量与物质。
突击舰已经彻底失去了动力,被粘稠的暗银色“沼泽”包裹,舰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分解。老枪和铁砧徒劳地试图用规则切割刃切开舰壁逃生,但刃锋触及那些雾气瞬间就被同化、吞噬。
“没用的……”阿雅看着外部传感器传回的最后画面,声音里只剩下绝望的平静,“这种侵蚀……已经超出了我们理解的规则范畴……”
周维安紧紧抱着医疗包,目光却一直看着舷窗外,那个漂浮在暗银色雾气中的身影。
林凯。
他左半身已经完全被暗银色的鳞片覆盖,那些鳞片冰冷、坚硬,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左手那个印记已经“生长”到了整个小臂,像某种狰狞的**纹身,内部暗银色的能量像血液般奔流。他的左眼彻底变成了纯粹的暗银色,空洞、冰冷,倒映着那扇正在打开的门。只有右眼还保持着人类的瞳孔,但眼底深处最后的清明正在迅速熄灭。
门,又打开了一点。
那条覆盖鳞片的手臂已经完全伸出门外,五指张开,锋利的指尖轻轻划过虚空,就在指尖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细密的、不断扩散的暗银色裂痕。裂痕深处,隐约能看见更加浓郁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某种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轮廓。
它要出来了。
彻底地。
“林凯……”祁曜嘶哑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他悬浮在不远处,浑身缠绕的雷霆电弧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胸口的装甲破碎,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肉。穆风的消失像一把刀插在他心上,但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
因为林凯……也要消失了。
被门后的东西彻底取代。
“听得到吗?!林凯!”祁曜对着那个正在被侵蚀的身影咆哮,“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苏棠还在等你!避难所的人还在等你!你答应过要回去的!”
林凯的右眼,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像溺水者最后的一丝挣扎。
门后的意志似乎察觉到了这份挣扎,更加庞大的意识洪流顺着连接涌入!林凯的身体剧烈颤抖,覆盖鳞片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祁曜的方向!
暗银色的能量在掌心凝聚,像一团冰冷而危险的风暴。
“祁……曜……”林凯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跑……”
“跑你大爷!”祁曜不但没退,反而向前冲了几米,雷霆再次炸亮,“老子答应过苏棠要把你带回去!穆风那小子已经没了,你再没了,老子怎么跟她交代?!”
他死死盯着林凯那双截然不同的眼睛,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听着,小子!不管你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你都是林凯!那个在训练室里拼命练习钥匙、那个为了救一株破植物累到虚脱、那个在荒芜之地面对净化者都没后退一步的林凯!”
“你他妈给我记住你是谁!”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掉进了林凯即将熄灭的意识深处。
那些被概念燃烧抹去的“情感”虽然无法恢复,但“记忆”还在。那些关于训练室的汗水、关于植物发芽的喜悦、关于面对死亡时的恐惧与决绝……像褪色的老照片,在黑暗的潮水中艰难地浮现。
还有……苏棠。
她站在指挥中心,对所有人大声宣布“我们三条路都走”时的背影。
她看着窗外,说“我会亲自去接他回家”时的眼神。
那个承诺。
那个……关于“家”的承诺。
林凯的右手,突然抬了起来。
那只没有被鳞片覆盖的、属于人类的手,颤抖着,死死抓住了正在凝聚暗银色能量的左臂!
“呃啊啊啊——!”
他仰头,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决绝的咆哮!
右眼眼底深处,最后一丝人类的清明,像困兽般疯狂燃烧!
“我……是……林凯!”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裂而出!
随着这声咆哮,他体内那团被压缩的、危险的暗银色能量,以及左手印记中源源不断涌入的门后意志,与那仅存的、属于“林凯”的人类意识和记忆碎片,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冲突!
不是吞噬,不是融合。
是……碰撞。
像两颗逆向旋转的黑洞,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撕扯、对冲!
暗银色的鳞片与人类的皮肤交界处,炸开细密的电弧和血雾!左眼与右眼的光芒互相侵蚀、对抗!他的身体像要从中裂开般剧痛,意识被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疯狂拉扯——
属于门后存在的冰冷、蛮横、充满毁灭欲的意志。
属于暗银色印记的古老、未知、充满规则污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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