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西园精舍暗含机锋的召见后,耿武更加谨慎,深居简出,将主要精力放在整训随他返京的“武毅营”精锐,以及与徐庶、黄忠等人研讨军务、分析朝局上。他深知,储君之事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数日后的一个傍晚,宫中再次来人传旨,并非正式的黄门侍郎,而是中常侍张让亲自前来,脸上堆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车骑将军,陛下有旨,请您即刻赴西园一叙。今日非是朝议,乃是陛下家宴,请将军不必拘礼。”
家宴?耿武心中咯噔一下。天子家宴,邀请外臣,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将领,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信号。而且是由张让亲自来请,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有劳张常侍亲自前来,武惶恐。请常侍稍候,容武更衣便行。”耿武不动声色,心中急速盘算。徐庶等人闻讯,也面露凝重之色,但圣意难违,只能目送耿武随张让入宫。
此次并非前往上次的精舍,而是到了西园深处一处更为精致、戒备也更加森严的临水轩阁。阁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隐约可闻,却并无朝会时的肃穆,反而透着几分家常的随意——当然,是天家的“家常”。
在张让的引导下,耿武步入轩阁。只见汉灵帝刘宏身着常服,神态比上次轻松许多,正坐于主位。其身旁,坐着一位容貌姣好、气质温婉的宫装美人,正是皇子协的生母王美人。而更让耿武目光一凝的是,在王美人身侧,坐着一位年约七八岁、眉清目秀、眼神灵动的小男孩,正是二皇子刘协!
“臣,耿武,叩见陛下,叩见王美人,叩见皇子殿下!”耿武立刻上前,依礼参拜。心中已然明了,这绝非普通的“家宴”。
“爱卿平身,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刘宏笑容可掬,抬手虚扶,又对身旁的刘协道:“协儿,还不快见过车骑将军?你平日不是最仰慕将军的威名,总缠着朕讲将军西征的故事吗?”
小刘协闻言,立刻站起身,像个小大人似的,有模有样地对耿武拱手行礼,声音清脆:“协,见过车骑将军!将军扫平西凉,威震天下,协心向往之!”
小小年纪,言辞清晰,礼节周到,眼神中透着远超年龄的聪慧和沉稳。耿武不敢怠慢,连忙侧身还礼:“殿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殿下天资聪颖,他日必为明君。”
王美人也温婉一笑,声音柔和:“将军不必过谦。协儿年幼,时常听闻将军事迹,对将军敬佩不已。今日得见将军虎威,是他的福分。”
刘宏哈哈一笑,显得心情极好:“都坐,都坐!今日难得闲暇,一家人聚聚,爱卿也非外人,不必拘束。” 说罢,便吩咐开宴。
宴席间,刘宏绝口不提朝政,只是闲话家常,间或问些塞外风土人情,气氛看似轻松融洽。王美人举止得体,言语温婉,不时照顾刘协用餐。刘协则坐姿端正,眼神却不时好奇地瞟向耿武,显然对这位传奇的年轻将军充满好奇。
酒过三巡,刘宏放下酒杯,目光落在耿武身上,感叹道:“爱卿啊,看到你,朕就想起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的英姿!你便是朕的冠军侯,是我大汉的柱石啊!”
“陛下厚爱,臣万死难报!”耿武谦逊道。
刘宏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拍了拍依偎在王美人身边的刘协,对耿武道:“协儿这孩子,聪慧是聪慧,就是性子有些柔善。朕常想,若能得一位文武双全、忠勇盖世的良师加以教导,磨砺其心志,开阔其眼界,将来方能担当大任啊。”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耿武,语气变得意味深长:“爱卿,你征战四方,见识广博,又忠勇无双。协儿对你甚是仰慕。朕思来想去,满朝文武,若论为人师表,教导协儿成才,非爱卿莫属啊!不知爱卿……可愿替朕分忧,闲暇时,指点协儿一二?”
此言一出,阁内瞬间安静下来。王美人目光低垂,看似温顺,实则屏息凝神。小刘协也抬起头,充满期待地看着耿武。
耿武心中剧震!来了!这才是今日“家宴”的真正目的!这不是简单的请教,这是要坐实他“皇子师”的名分!一旦答应,就等于在世人眼中,他耿武彻底绑在了二皇子刘协的战车上!这将彻底打破他努力维持的中立姿态,将他推向夺嫡风暴的最中心!
答不答应?不答应,就是当场驳了皇帝的面子,更是得罪了王美人、董太后乃至支持刘协的一派,之前“唯奉天言”的表态也会显得虚伪。答应,则瞬间成为大将军何进与何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再无转圜余地!
电光石火间,耿武心念急转。天子此举,已是图穷匕见,近乎强行捆绑。此刻若断然拒绝,后果不堪设想。唯有先应承下来,再图后计!
就在耿武准备硬着头皮开口应承时,小刘协却突然离席,走到耿武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清晰而坚定:“协,久慕将军威名,恳请将军收协为徒!协必谨遵师训,勤学文武,不负将军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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