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证道 第18章 雷霆与微光

玄甲骑士冰冷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济世堂内外。

方才还因陆然救回悍匪性命而生的喧闹与敬畏，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惊惧所取代。病患们仓皇后退，伙计们面色惨白，孙掌柜更是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郡守府！那可是统辖数县的府衙！与县衙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官爷，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孙掌柜壮着胆子，颤声上前。

那为首的骑士，目光如鹰隼，根本不屑理会孙掌柜，只是死死盯着陆然，重复道：“陆然，还不束手就擒？！”

阿木又惊又怒，想要冲上前理论，却被陆然一把按住肩膀。

陆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因方才救治而翻腾的气血，以及心中骤然升起的波澜。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是以如此直接、如此猛烈的方式。他看向那名发号施令的骑士，又看向端坐马上、面色冷峻的文官，心念电转。

是玄阴教借官府之力发难？还是因为救治了黑风寨的匪徒，引来了官府的注意？亦或是……他这“不合规矩”的崛起，终究触动了某些更高层面的神经？

他上前一步，将阿木和惊恐的众人挡在身后，对着马上的文官拱手，声音依旧沉稳：“在下便是陆然。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陆某行医济世，遵的是县尊大人安排，守的是济世堂规矩，不知这‘妖言惑众’、‘邪术行医’的罪名，从何而来？”

那文官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陆然，见他身处如此境地，竟还能保持镇定，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便被冷厉取代。他并未回答陆然的问题，只是漠然道：“本官乃郡守府法曹参军，周廷。有无罪名，郡守府自有公断。拿下！”

最后二字，是对那些玄甲骑士说的。

两名骑士立刻上前，手中铁链哗啦作响，便要锁拿陆然。

“且慢！”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急促，却自带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只见陈县尊陈观，带着几名衙役，分开围观的人群，快步走了过来。他脸色凝重，对着马上的周参军拱手道：“周参军，何事劳动大驾，亲临我这临川小县拿人？”

周廷见到陈观，面色稍缓，但依旧公事公办：“陈县尊，此人涉及以邪术行医，蛊惑民心，更与黑风寨悍匪有所勾连。郡守大人亲自下令，命我将其带回府衙，严加审问。”

陈观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周参军，陆先生在本县行医多时，活人无数，百姓有口皆碑。至于黑风寨之事，方才本官亦有耳闻，乃是匪徒上门求医，陆先生秉持医者仁心，出手相救，何来勾连之说？这其中，恐怕有所误会。”

“误会？”周廷冷笑一声，“陈县尊，莫非是要包庇此人？他医治手段诡异，见效奇速，非是常理能容。更有甚者，坊间传言其能‘起死回生’，‘点化生机’，此等言论，不是妖言惑众，又是什么？郡守大人对此极为关注，命我务必查清！”

他的话，点出了问题的核心——陆然那超越常理的能力，已经引起了上层权力的警惕和不安。在一个秩序森严的体系里，无法掌控的“变数”，往往被视为最大的威胁。

陈观脸色微变，他知道周廷所言非虚，郡守府定然是听到了太多关于陆然神异之处的传闻，这才直接插手。他虽有心维护，但郡守府的压力，绝非他一个县令所能抗衡。

“周参军……”

“陈县尊不必多言。”周廷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郡守府令已下，此人我必须带走。若查明无罪，自会放还。阻拦者，以同罪论处！”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陈观脸色铁青，却无法再说什么。

陆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明了。今日之局，难以善了。强行反抗，只会连累陈观和济世堂众人。

他轻轻推开依旧死死抓着他衣袖的阿木，对着陈观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主动走向那两名手持铁链的骑士，伸出了双手。

“陆某愿随周参军前往郡守府，澄清事实。”他声音平静，仿佛即将被锁拿的不是自己。

这番从容的姿态，让周廷眼中讶色更浓，也让周围那些原本因恐惧而沉默的百姓，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憋屈与不忿。

“陆先生是好人！”

“他救了我娘的命！”

“官府怎么能乱抓人！”

零星的声音开始响起，带着愤怒。

周廷眉头一皱，厉声喝道：“聒噪！谁敢阻挠公务？！”

玄甲骑士们齐刷刷按住腰刀，杀气凛然，顿时将那些声音压了下去。

冰凉的铁链，最终还是锁在了陆然的手腕上。

就在他被押解着，即将走出济世堂大门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阿木、面色惨然的孙掌柜，以及那些眼神中充满担忧与不平的病患和街坊。

他微微一笑，朗声道：“诸位不必担心。陆某行事，无愧于心。医者之道，在于济世，此心不改。大家各自保重，待我归来，再为大家诊脉。”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说完，他不再停留，坦然随着玄甲骑士向外走去。

阳光照在他青衫上，映着冰冷的铁链，显得有些刺眼。

陈观看着陆然被带走的背影，拳头紧紧握起，指节发白。他猛地转身，对身边亲信低吼道：“备马！本官要立刻去府城！”

而就在陆然被押解离开后不久，济世堂对面的一处屋檐阴影下，那个戴着斗笠的灰衣人再次悄然浮现。他看着官差离去的方向，帽檐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官府插手了？也好……省得我们动手。不过，那至阳之气，终究是我们的……”

风雨已至，雷霆加身。

但微光虽弱，只要信念不灭，便总有穿透阴霾之时。

陆然坐在颠簸的囚车中，闭目凝神。气海之内，那浩然气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压力，缓缓流转，愈发凝实。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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