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晨光未露。
临江楼的梆子刚敲过四更,街面上还是一片寂静。但这份寂静,很快就被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踏碎。
“踏!踏!踏!”
铁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鼓点,敲在每一个被惊醒的居民心头。临江楼主街两旁的商铺,不少悄悄推开一道窗缝,随即又惊恐地关上——只见街道南北两端,各有一队黑甲武士正沉默行进。
这些武士全身覆甲,铠甲通体漆黑,只在胸甲中央镌刻着一枚暗红色的虎头徽记——南疆镇守司,黑甲卫。他们头戴覆面盔,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腰间配着制式狭刀,刀未出鞘,但那股久经沙场的血腥杀气已弥漫开来。
两队黑甲卫在临江楼门前汇合,足有五十人,将整座客栈前后围得水泄不通。
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大、面如铁铸的将领,他并未覆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留着短髯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脸上一道从眉骨斜划至下颌的狰狞伤疤,如同蜈蚣盘踞,让本就冷硬的面容更添几分凶戾。
镇守司副指挥使,罗睺。
据说此人本是边军悍卒,因战功卓着调入镇守司,十三年来死在他手上的“邪修”“乱党”不下百人,手段酷烈,在南疆素有“活阎罗”之称。
罗睺抬头看了眼“临江楼”的招牌,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抬手一挥:
“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是!”
黑甲卫齐声应诺,声如闷雷。随即分作数队,守住客栈前后门、侧墙、乃至相邻屋舍的制高点,动作迅捷有序,显然训练有素。
客栈内,早已被惊醒的刘掌柜连滚带爬跑出来,见到这阵势,腿都软了,颤声道:“罗、罗大人!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罗睺看都没看他,目光径直投向客栈深处,声音洪亮如钟:
“镇守司办案!涉嫌前朝余孽、修习邪法者陆然,速速出来受缚!违者,以同罪论处!”
声浪滚滚,传遍整座客栈。
天字一号院内,陆然推开房门,神色平静。秦红袖与苏晚晴已分别守住院门两侧,脸色凝重。
“先生,是黑甲卫。”秦红袖低声道,“领头的是罗睺,此人修为已至筑基圆满,麾下黑甲卫皆是百战老兵,擅结军阵,可敌金丹。硬闯……代价太大。”
苏晚晴则望向陆然:“昨夜那苗女警告‘小心自己人’……莫非指的就是镇守司?”
陆然目光扫过院外隐约可见的黑甲轮廓,心中雪亮。
赵清河这一手,够毒。
借官府之力,以“前朝余孽”“修习邪法”这种无法自证清白的罪名拿人。一旦被黑甲卫带走,是杀是囚,就全由镇守司说了算。到时候就算萧破军、崔琰想救,也难插手地方军务。
而且,“前朝余孽”这个罪名,偏偏还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身负的薪火传承,确实与前朝大夏有关。
“我去见他。”陆然迈步走向院门。
“先生!”秦红袖急道,“罗睺此人……”
“无妨。”陆然打断她,“他既然以官面身份拿人,便不会立刻动手。否则,昨夜鬼面蛛婆失手时,他就该来了。”
他拉开院门,走了出去。
客栈大堂内,灯火通明。
罗睺大马金刀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四名黑甲卫按刀立于身后。见到陆然走出,他眼中精光一闪,上下打量:
灰布长衫,面容清俊,气息内敛如常人。唯有眉心那朵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莲印,隐隐有光华流转。
“你就是陆然?”罗睺声音低沉。
“正是。”陆然拱手,“不知罗指挥使以何罪名拿我?”
“前朝余孽,修习邪法,危害南疆安定。”罗睺冷笑,“昨夜你与五毒教妖人在此激斗,施展诡异火焰,焚毁客栈院落,致使数十百姓受惊,可有此事?”
“昨夜确有歹人袭击。”陆然坦然道,“在下正当防卫,何罪之有?”
“正当防卫?”罗睺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五毒教长老鬼面蛛婆,今晨被人发现于城南废宅,修为尽废,神智崩溃。据查,她昨夜最后出现之地,便是这临江楼!你作何解释?!”
他步步紧逼:“还有你那火焰!本官查遍宗门典籍,从未见过能净化蛊毒、焚毁魂魄的‘琉璃色火焰’!此等诡异术法,非正道路数!说!你师承何人?与前朝幽冥司有何关联?!”
话音落,四名黑甲卫同时拔刀半寸!
凛冽杀气如实质般压向陆然!
若换做寻常修士,在这等沙场煞气与官府威压双重逼迫下,只怕早已心神失守。
但陆然只是静静站着,周身琉璃光华隐现,将那股杀气无声化去。他抬眼看向罗睺,忽然问:
“罗大人,镇守司办案,讲究证据。你说我修习邪法,证据何在?说我与前朝余孽勾结,证据又何在?”
罗睺眼神一厉:“待将你拿下,带回镇守司大牢,自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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