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深渊的七根引力锁链,如同神明刺入虚空的钢钉,在死寂的金属平原上空微微震颤,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
那被强行拉扯闭合的“疤痕”缝隙中,紫黑色的能量浆液如同不甘的脓血,缓慢地渗出、滴落,在下方光洁如镜的金属“海床”上,蚀刻出一小片不断扩散的、冒着滋滋白烟的污秽印记。
终极的恶意洪流被扼住了喉咙,但那股冰冷、粘稠、带着贪婪吞噬气息的压迫感并未完全消散,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无声地舔舐着每一个生还者的神经。
“方舟”平台的残骸,如同被巨兽啃噬后的骨架,悬浮在距离缝合裂口数百米的虚空中。破败,死寂。应急灯的红光无力地闪烁着,像垂死巨兽最后的心跳。指挥舱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臭氧、烧焦皮肉和金属粉尘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死寂被医疗队接入公共频道的、刻意压低的指令声打破。
“这里是医疗特勤组!‘方舟’平台,报告生还者状态!重复,报告生还者状态!” 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和无法掩饰的焦急。
埃利安·怀沙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撑在控制台上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麻木,琥珀色的瞳孔中,那燃烧殆尽的液态金时之纹路只剩下暗淡的余烬和蛛网般的裂痕。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额角流下的鲜血已经凝固,在脸颊上留下暗红色的斑驳痕迹。
他艰难地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指,按向通讯器。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按钮时,微微颤抖了一下。喉结滚动,吞咽下满口的铁锈味,才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
“…基石小队…生还…除了伊莱文,全员重伤…平台…彻底损毁…重复…平台彻底损毁…” 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抠出来,带着沉重的喘息和无法言说的悲怆。
频道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的嘶嘶声。随即,医疗队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哽咽和更强的紧迫感:“收到!坚持住!救援深潜器已出发!重复,救援已在路上!优先维持生命体征!等待接应!”
通讯切断。指挥舱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仪器短路偶尔爆出的电火花,发出“噼啪”的轻响,如同死神的低语。
艾拉·林德格伦半跪在琉娜身边,翠绿的生命素光芒在她掌心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跳跃着。
她自身的状况糟糕到了极点,强行透支生命素带来的反噬让她五脏六腑如同被搅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灰败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但她依旧咬着渗血的嘴唇,将最后一丝温润的生机,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渡入琉娜体内。
琉娜蜷缩着,水蓝色的长发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痛苦中微微颤动,意识沉沦在感知网被彻底撕裂后的无边黑暗与剧痛深渊里。艾拉的生机如同黑暗中微弱的光点,勉强维系着她摇摇欲坠的生命烛火。
阿黛拉拄着插入甲板的“熔炉之吻”,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周身的高温早已熄灭,火红的长发失去了光泽,作战服焦黑破烂,露出下面被严重灼伤的恐怖伤口,皮肤呈现出不祥的焦黑与赤红相间的纹路。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灼烧般的疼痛,她只能大口地、贪婪地吸入带着焦糊味的空气,琥珀色的瞳孔里是强忍的痛苦和一丝茫然。
里奥·冯·施特劳斯瘫在扭曲的线缆堆里,歪斜的眼镜镜片布满裂痕。他眼神空洞地望着指挥舱顶部裸露的、闪烁着电火花的管线,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反复念叨着破碎的词语,工程师的逻辑堡垒在巨大的冲击和过载下彻底崩塌,只剩下混乱的呓语和无意识的重复。
奥莉薇亚小小的身体依旧蜷缩在布满裂纹的“不动山”塔盾后面,像一只受惊过度、被遗弃的幼兽。
她将头深深埋进膝盖,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那面曾被她视为依靠的巨盾,此刻也布满了伤痕,黯淡无光。
西里尔保持着半跪警戒的姿态,墨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遍遍扫过舱内外的每一个角落。他按在“无影”刀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
那道从肩胛延伸到肋下的巨大伤口,鲜血早已浸透了大半边作战服,在脚下汇聚成一小滩粘稠的暗红。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疲惫,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警戒”这个唯一的指令上,如同扎根在钢铁上的顽石。沉默,是他对抗崩溃的唯一壁垒。
菲力庞大的身躯瘫倒在谐波共鸣腔的焦黑废墟旁,身下是大片粘稠的血泊。他双目紧闭,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只有偶尔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带着血沫的微弱呻吟,证明他还活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如同破败的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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