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的我可以拨动引力 第36章 理性的疯狂与撕裂的代价

艾瑞安学院，理论物理III教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耸的拱形窗户，在光洁的复合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来自隔壁能量实验室）和旧书页的气息。

这不是沉星湖观测平台那种凝重的核心区域，而是一间标准的阶梯大教室。此刻，教室里坐了约三十多名学生，涵盖了不同年级和主修方向。低低的交谈声、翻书页的沙沙声、还有个人终端轻微的提示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寻常的校园图景。

伊莱文·阿斯特坐在他那辆线条流畅、泛着哑光星辉的“星尘”轮椅中，停在靠窗的专属位置。阳光落在他浅金色的发梢，映得冰蓝色的瞳孔清澈透亮。手肘和膝盖早已恢复如初，昂贵的骆马绒外套换成了舒适的学院连帽衫。

他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支量子绘图笔，面前悬浮的光屏上显示着复杂的多维空间流形方程，看起来心不在焉。哈德逊河大桥的噩梦？那早已被时间、梅琳达医生的疏导和无数次平静的日落推到了记忆的角落，只留下一些模糊的片段和……对那辆报废的“银色彗星”轮椅一丝丝遗憾，毕竟现在他现在轮椅没有那么快。

菲力坐在伊莱文斜后方几排，位置有点偏后。他的身躯挤在标准座椅里显得有些局促，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根手指在合金桌面上敲击着，带起桌面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破坏欲？那玩意儿在食堂和训练场就发泄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只觉得这高阶空间几何学比连续震碎十层花岗岩还催眠。他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瞥见前排阿黛拉正用个人终端刷着熔炉室新合金的测试数据，洛伦佐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光屏上瀑布般的数据流，西里尔则闭着眼，墨发微微飘动，似乎在感受教室内的气流循环——这些家伙显然也没在认真听讲。

讲台上，帕西瓦尔教授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沉星湖锚点对局部时空曲率的非线性扰动模型”。这位空间物理学权威有着一头乱糟糟如同鸟窝的灰白头发，眼镜片厚得像酒瓶底，此刻正激动地挥舞着激光笔，光点在复杂的全息投影模型上疯狂跳跃。

“……因此，基于霍金-彭罗斯奇点定理在宏观尺度的有限适用性推演，我们可以大胆假设，‘锚点’核心的类奇点结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引力坍缩终点，而更接近于一个……”帕西瓦尔的声音高亢，带着学术狂人特有的亢奋。

就在这时，全息投影模型旁边，自动翻页的教学辅助系统亮起了一块区域，展示着一张图片作为理论应用的“历史背景参考”。

图片非常清晰，带着官方档案的冰冷质感：

背景是年久失修的哈德逊河悬索桥，巨大的钢索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肋骨。

画面焦点是桥面中央，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空洞！空洞下方是墨色翻滚的河水。

空洞边缘的水泥和钢筋呈现出诡异的熔融-汽化状态，显然是被极高能量瞬间湮灭所致。

空洞旁，散落着一些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其中一块碎片上，一个半融化的、带着独特悬浮引擎设计的银色轮毂依稀可辨。

图片下方有一行简洁的标注文字：

【图例：高能武器对复合材料的瞬时作用效果 - 哈德逊河大桥袭击事件（历史档案）】

嗡——！

伊莱文手中那支昂贵的量子绘图笔，笔杆瞬间被捏得粉碎！细小的碎片和墨蓝色的墨水溅了他一手，也弄脏了干净的连帽衫袖口。

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阳光带来的暖意瞬间被抽空，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那个空洞！那个位置！那个扭曲的银色轮毂！

时间仿佛瞬间倒流！冰冷粗糙的桥面触感，失去平衡的坠落感，艾拉绝望的眼神，自己像受伤野兽般爬行的耻辱，还有那碾碎血肉骨骼的恐怖触感和刺鼻的血腥味……

所有被他刻意封存、以为早已淡忘的画面，如同被引爆的火山，轰然冲破记忆的堤坝，带着比当时更清晰的细节和更尖锐的痛楚，狠狠砸进他的脑海！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身体猛地绷紧，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死死扣住了“星尘”轮椅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被强行撕开伤疤的痛苦。教科书？！他的噩梦，成了教科书里冷冰冰的“图例”？！

“卧槽？！”菲力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狮子，猛地从半睡半醒中弹了起来！他庞大的身躯带得沉重的合金座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引得周围几个学生皱眉侧目。他那双总是带着点憨直或烦躁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全息投影上那个桥面空洞和旁边扭曲的轮毂碎片！

“这…这他妈不是…？！”菲力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直冲头顶！艾拉坠河时那无助的身影，自己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的怒吼，还有小十一当时趴在血泊里、像个破布娃娃般的惨状……所有被他用力量和怒吼强行压下去的愤怒、自责和后怕，如同岩浆般瞬间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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