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之差，撞进你心里 第157章 《国际会议的邀请》

实习的第二周，林暖暖逐渐适应了“创想视界”的节奏。压力是真切的，deadline像悬在头顶的时钟，滴答作响。但成长也是迅速的。在沈薇和团队的指导下，她的“深渊之花”概念迅速深化。她不再仅仅是呈现科学过程，而是学习如何构建视觉叙事：从黑暗的深海全景缓缓推近，到热液喷口如同地心之眼豁然张开，化学物质流光溢彩地喷涌而出，化为脉络，构筑起一朵在绝对黑暗中傲然绽放、生机勃勃的“生命之花”。每一片花瓣的形态、色彩、动态，都对应着不同生物类群的特征与能量获取方式。动画师和特效同事协助她实现了瑰丽而逼真的视觉效果，文案则配上了富有诗意的解说。

内部评审会上，这个模块获得了通过，甚至被创意总监李文涛点名表扬，认为其“超越了简单的科普图解，达到了科学艺术品的境界”。林暖暖心里高兴，但更让她满足的是那种将抽象理念转化为震撼视觉的完整创作过程，以及团队协作中思维碰撞带来的启发。

与此同时，江辰那边似乎也迎来了转机。异常信号的追索依旧艰难，但并非全无进展。郑教授联系的中科院团队提供了一种分析强关联系统中罕见涨落的新方法，虽然不能直接解决问题，却为他们排除了几个错误方向，缩小了搜索范围。更重要的是，江辰和苏晴基于对称性分析和重写模拟代码后，那个诡异的震荡信号开始显现出某种规律性，虽然依旧无法用现有理论完美拟合，但至少不再是完全不可捉摸的“噪声”。

李铭在宿舍里的吐槽风向也变了：“辰哥最近回宿舍的时间稍微早了那么一丢丢，虽然还是顶着熊猫眼，但感觉……没那么‘黑云压城’了？偶尔还能跟我讨论两句篮球赛。”

周五晚上，林暖暖加班修改“深渊之花”的最终渲染参数，回到学校时已近十点。她照例走到物理实验楼下，拍下亮灯的窗户，发去已经成为习惯的“收工”照片。

这一次，江辰的回复比以往都快了一些。不是照片，而是一行字：「还在实验室。方便的话，上来一下？」

林暖暖有些意外，立刻回复：「好，马上。」

她乘电梯上楼，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灯光通明。走进去时，看到江辰、苏晴和王皓都围在一台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频谱图。气氛不像前些日子那般凝重，反而带着一种克制的兴奋。

“暖暖来了。”苏晴先看到她，笑着打招呼，眼下虽有倦色，但精神不错。

江辰转过头，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过去。

“有进展了？”林暖暖走到他们身边，小声问。

“算是。”江辰指着屏幕上一处被高亮标记的频段，“我们重新处理了所有数据，结合新的分析方法，发现这个异常震荡在特定参数区间内，表现出类似‘准周期’的特征，而且其频率和振幅与材料的拓扑不变量存在某种非平庸的关联。”

他说着林暖暖不完全懂的专业术语，但语气中的笃定和一丝隐隐的激动，她是能捕捉到的。

王皓在一旁补充，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虽然离彻底搞清楚还远，但至少证明这玩意儿不是我们算错了或者仪器抽风。它很可能真的反映了某种新物理。”

苏晴笑道：“郑教授说了，就凭这个‘准周期关联性’的新发现，哪怕最终模型还是建不起来，也足够写一篇扎实的《物理评论b》了。算是阶段性成果。”

阶段性成果。对于在黑暗中摸索了数月、承受着内外压力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慰藉和肯定。林暖暖看着江辰，他正专注地盯着屏幕，侧脸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清晰而锐利，但紧绷的嘴角线条已然放松，眼底那层因长久焦虑而蒙上的阴翳似乎也淡去了许多。

“太好了！”她由衷地为他、为他们感到高兴。

江辰这才将目光完全转向她，看了她两秒，说：“还有件事。”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印着英文logo的硬质信封，递给她。

林暖暖接过。信封比普通的要厚一些，手感挺括。她打开，里面是几张印制精良的文件。最上面是一封正式信函，落款是一个她有些眼熟的国际学术机构名称，以及一个着名的欧洲城市名。

“这是……？”

“国际凝聚态物理大会的邀请函。”江辰的语气平静，但林暖暖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他们看到了我那篇《自然·物理》的文章，会议主席发来邀请，希望我在‘拓扑量子材料’分会场做一个25分钟的报告，并参与一个青年学者论坛。”

林暖暖快速浏览着信函内容。会议级别很高，属于领域内的顶级盛会之一，能受邀做报告，尤其是作为在读学生，无疑是极高的荣誉和认可。会议时间在十月初，持续一周，地点在瑞士。

“十月……那不是快到了？”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你要去吗？”

“郑教授和学院都支持我去。机会很难得。”江辰点头，“不过，报告内容需要更新。不能只讲发表过的成果，最好能加入关于这个异常信号的最新进展和分析，哪怕只是初步的。”

“所以你这段时间……”林暖暖明白了，他最近稍微“松弛”一些的状态，不仅仅是因为找到了方向，更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充满挑战的新任务。

“嗯，要准备报告，整理新数据，还要办签证手续。”江辰看着她，“会非常忙。可能……比前段时间更见不到面。”

他说这话时，目光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然。

林暖暖却笑了，摇了摇头。“这有什么。这是大好事啊！去国际舞台上讲你的发现，多棒！”她晃了晃手里的邀请函，真心实意地为他骄傲，“你只管忙你的。我这边实习也刚上正轨，正好埋头干活。”

苏晴在一旁插话，带着调侃：“看看，还是暖暖觉悟高。江辰你就偷着乐吧。”

王皓也笑：“就是，有这么一个不拖后腿还拼命给你鼓掌的女朋友，知足吧辰哥。”

江辰没理会他们的调侃，只是看着林暖暖，眼底有柔和的光流动。他知道她的支持不是客套，是真正理解并为他每一步的攀登而欣喜。

国际会议邀请的消息不胫而走，再次在校园内引起了小范围的关注。但这一次，无论是江辰还是林暖暖，都已然有了更强的“免疫力”。外界的议论如同掠过山脊的风，或许喧嚣，却无法动摇山体的根基。

江辰的生活节奏果然进入了新的加速状态。除了继续推进异常信号的研究，大量时间投入到了报告的准备中。如何将复杂深奥的内容在25分钟内清晰、有吸引力地呈现给国际同行，如何组织逻辑，如何设计幻灯片，都是全新的挑战。他常常在实验室的小隔间里对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演练讲稿。郑教授亲自帮他修改了几稿，苏晴和王皓充当模拟听众，提出各种刁钻问题。

林暖暖的实习也进入了攻坚阶段。“深海极端生命”项目接近尾声，她又开始参与一个新项目的前期脑暴——关于“人工智能的创造力边界”。这个议题更抽象，更哲学，可视化难度极大。团队连续开了几次创意会，想法天马行空，却难以落地。林暖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刚实习时的状态，面对一个庞大模糊的命题，不知从何下手。

周三晚上，她加班到很晚，尝试了数个视觉方向都不满意，心情有些烦躁。走出公司大楼时，夜风清冷。她拿出手机，下意识点开与江辰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发来的一张截图，是他报告幻灯片的一页，复杂的公式和图表旁，有一个手写的标注：「此处衔接需更平滑」。

她看着那个认真的标注，忽然想起他此刻可能也在某个地方，对着复杂的科学难题，一遍遍修改、演练，追求着那份极致的“平滑”与准确。

自己这点创作上的瓶颈，相比之下，似乎也不算太糟糕。

她收起手机，没有发消息打扰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决定明天换个思路，从“人类创造力”的本质特征和AI学习模式的基础差异入手，寻找视觉化的突破口。

回到学校，她没有去实验楼，直接回了宿舍。苏晓和赵小薇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脑海中交替浮现着白天会议上纷乱的创意草图，和江辰幻灯片上那些精密而优美的公式图表。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两种迥异的“创造”与“探索”。一个感性而开放，一个理性而深邃。却在他们的生命里，如此紧密地交织并行。

她忽然觉得，这种并行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滋养。

周末，江辰难得有半天完整的空闲。两人约在图书馆老位置见面。林暖暖带着笔记本电脑，继续琢磨AI项目的视觉框架；江辰则抱着一叠论文和报告草稿，进行最后的梳理。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两人各自专注，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偶尔，林暖暖会抬头，看到他眉头微蹙，用笔在草稿上快速演算；偶尔，江辰也会侧目，看到她对着屏幕上的抽象图形凝神思索，手指无意识地在触摸板上划动。

一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静谧流淌在空气中。无需多言，只需知道对方在身旁，正为着自己认定的目标全力以赴，便足以抵消所有的疲惫与孤独。

中午，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林暖暖终于忍不住问起了报告准备的情况。

“差不多了。结构定了，内容也基本填充完毕。”江辰吃了一口饭，慢慢说道，“主要是练习把控时间和应对提问。”

“紧张吗？”林暖暖好奇。她很少见他流露出“紧张”这种情绪。

江辰想了想，诚实地说：“有一点。毕竟面对的是世界范围内的同行专家，任何疏漏都会被放大。”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她，“不过，更多的是想把它讲好。把我们的发现，清晰地传递出去。”

不是炫耀，不是表演，只是“传递”。林暖暖喜欢他这个说法。“你肯定没问题的。”她给他夹了一块排骨，语气笃定，“你对自己的研究，理解得最透彻。”

江辰看着她，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借你吉言。”

“签证什么的都办好了？”

“嗯，在等最后出签。机票和住宿学院会务组帮忙定了。”

“那就好。”林暖暖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那个异常信号，进展会写到报告里吗？”

“会，作为‘未解之谜与未来展望’的一部分。”江辰说，“虽然还没完全破解，但它的存在本身，以及我们目前观察到的新特征，已经足够引起兴趣，或许能吸引其他团队一起关注。”

林暖暖明白了。这不仅是一场成果展示，也是一次抛出问题、寻求更多智力资源合作的契机。他的眼光，早已超越了个人荣誉，投向了更广阔的学术探索网络。

“祝你一切顺利。”她举起盛着柠檬水的杯子。

江辰也举起杯子，轻轻与她碰了一下。“谢谢。”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一个微小的仪式，预祝远航。

吃完饭，他们沿着秋意渐浓的校园小径散步。梧桐叶开始泛黄，天空高远湛蓝。

“你去开会的时候，我应该正在全力赶AI项目的初稿。”林暖暖说，“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我这边也有阶段性成果了。”

“嗯。”江辰应了一声，停下脚步，看着她，“照顾好自己。别熬太晚。”

“你也是。”林暖暖回望他，“在瑞士……记得看风景。别只顾着开会和想问题。”

江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他们继续向前走。阳光将影子拉得很长，交错在一起。

分离在即，但两人心中并无太多离愁。因为他们深知，短暂的别离，是为了在各自的战场上，夺取更耀眼的战果。然后，带着新的见闻、新的成长，重逢在熟悉的坐标，分享彼此眼中，那片因跋涉而更加辽阔的风景。

国际会议的邀请，是荣誉，是挑战，是另一个起点的召唤。而对林暖暖而言，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更广阔的舞台，本身，就是一种充满力量感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