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火诞生后的第五天,清晨卯时三刻。
稷山书院在晨光中苏醒,但今日的氛围与往日不同。争鸣坛周围早早聚满了人,不仅有书院内部的学员和研究人员,更有从“燧皇堡”基地紧急赶来的十几位各领域专家——他们都是看到林知夏的初步报告后,连夜申请前来实地考察的。
王师傅也早早来到了争鸣坛。这位老焊工昨晚几乎没睡,反复琢磨着“思想焊接”的比喻。此刻他站在人群外围,眯着眼睛盯着水晶罩中静静燃烧的淡金色火焰,嘴里喃喃自语:“不对啊……这玩意儿不发热不发光刺眼,咋就能让人脑子变清楚呢?”
一位刚从京华来的年轻研究员听到他的嘀咕,笑着接话:“王师傅,它不是用温度照亮,是用‘真理’照亮。就像咱们做研究,有时候卡在某个问题上,旁人一点拨,突然就通了——智慧之火就是那个‘点拨’,不过是自动的、持续的。”
王师傅挠挠头:“那不就是……‘开窍’吗?”
“对!就是集体开窍的催化剂!”年轻研究员兴奋地说。
他们的对话引来了周围人的轻笑,但笑声中带着理解。智慧之火的概念确实抽象,但通过这些日常化的比喻,普通人也能慢慢理解它的意义。
沈清言在琴剑先生和郑教授的陪同下来到争鸣坛。他今日穿着简朴的灰色长衫,头发用木簪束起,整个人气息内敛。经过几日调息,他的状态已经完全稳定,文宫修复进度达到87%,对智慧之火的感悟也在持续加深。
“诸位,”沈清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过去几日,林博士团队对智慧之火进行了初步测试。数据你们都看到了,但我想说的是——数据只是表象,智慧之火真正的意义,需要我们每个人亲自去体悟。”
他走向水晶罩,轻轻打开罩子一侧的开口。智慧之火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火焰微微跳动,一缕淡金色的光晕流淌而出,如水般在争鸣坛上扩散。
“今日不做大型测试,”沈清言说,“只做小范围的深度体验。我邀请十位代表上前,不同领域、不同背景、不同专长,在智慧之火的照耀下,分享你们对‘文明守护’的理解。”
很快,十位代表被选出:王师傅代表工匠,陈小雨代表少数民族文化传承者,孙工程师代表技术研究人员,青萍代表修行者,一位前线撤回的卫队老兵,一位古籍修复专家,一位生态学者,一位教育工作者,一位年轻的企业管理者,还有一位刚满十八岁、父母都在灰雾侵蚀中失忆的少年。
十人围坐在智慧之火周围,形成一个圆圈。
“不需要刻意准备,”沈清言引导道,“就从你们最真实的困惑、最深刻的体会、最朴素的愿望说起。智慧之火会帮助我们理清思绪,找到共鸣。”
第一个发言的是卫队老兵,姓李,四十七岁,左脸上有一道灰雾侵蚀留下的淡灰色疤痕。他说话时习惯性地摸着那道疤:
“我在前线守了十二年。最开始,上头说我们守护的是‘遗迹’,是‘文物’。我那时就想,一堆破石头烂瓦片,值得用命去守吗?”
他顿了顿,在智慧之火的光芒中,眼神变得清明:
“后来有一次,我们在泰山脚下守一个小型汉墓。灰雾来了,浓度很高。我带的班有八个兄弟,有三个被侵蚀,记忆开始混乱。那时候我听见他们嘴里胡言乱语,但仔细听,有人在背《论语》片段,有人在念叨家乡的童谣,有人甚至哼起了他爷爷教他的山歌……”
老李的声音有些哽咽:“就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我们守的不是石头,是石头里刻的字,字里记的事,事里藏的人,人活过的日子,日子里的哭和笑。守的是这个。”
智慧之火的光芒随着他的讲述微微波动,火焰中浮现出淡淡的影像——不是具体的画面,而是某种情感和记忆的浓缩表达。
第二位是古籍修复专家,一位戴着厚眼镜的瘦弱女士,姓文。她说话细声细气,却字字清晰:
“我修了三十年古书。最难过的是修那些被虫蛀、被水泡、被人为毁坏的书。有时候一页纸要拼好几个小时,拼好了发现缺了几个字,心里空落落的。”
她在智慧之火的照耀下,眼神变得坚定:
“但现在我知道了,我修的不是纸,是路。是让千年前的人,能和千年后的人说话的路。灰雾想断这条路,我偏要把它修通,修得更结实。”
火焰中浮现出书页翻动的虚影,那些破损的文字在光影中逐渐完整。
陈小雨第三个发言。她先轻声哼了一段傈僳古歌的引子,然后说:
“我们傈僳族没有文字,老祖宗的话都在歌里。我奶奶说,歌要是断了,魂就散了。我以前不太懂,现在在书院,听沈先生讲‘文明薪火’,我明白了——”
她抬头看着智慧之火,眼中闪着光:“我们的歌,就是我们的‘文字’,我们的‘书’。灰雾想让我们忘歌,就是想让我们的魂散。我不答应。我要把所有的歌都学会,都教给别人,让这歌永远有人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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