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183章

“太后，” 皇上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目光扫过太后歪斜的凤冠时，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冲破理智，“密道里的炼鬼罐，装着三十六个宫女太监的冤魂；这枚乳牙，是宸妃腹中龙胎的遗物；勘验文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是你用炼魂水喂养鬼婴，还纵容炼鬼人在后宫设坛。你还要狡辩吗？”

太后猛地抬起头，珠翠散落的发髻下，脸色惨白如纸。她膝行几步，指甲深深抠进金砖缝隙，留下五道弯月形的血痕：“皇上！哀家是被蒙蔽的！是炼鬼人说... 说只要炼出鬼婴，就能保三皇子平安长大，还能护大雍江山稳固... 哀家没想害宸妃，更没想害那些宫人啊！” 她突然抓住皇上的龙袍下摆，指缝间还沾着密道的黑泥，“皇上，看在我们三十年夫妻的情分上，看在皇子年幼的份上，饶了哀家这一次！”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皇子一身月白锦袍，腰束玉带，却难掩眼底的慌乱。他刚踏入殿门，就被案几上的炼鬼罐刺得瞳孔骤缩 —— 那罐身的曼珠沙华布条，与他寝宫里藏着的一模一样。“父皇息怒！” 他快步跪在太后身边，声音带着刻意的急切，“母后也是一时糊涂，被炼鬼人蛊惑。如今炼鬼人还在逃，当务之急是追查余党，而非追究母后的过错。若是收回外戚兵权，边防恐生动荡，得不偿失啊！”

谢景渊站在文官列首，七星剑穗垂在腰间，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早已注意到三皇子说话时不自觉攥紧的袖口 —— 锦缎下有硬物硌出的轮廓，一枚刻着鬼纹的玉佩边缘，正从袖角露出半寸。那纹路与藩王令牌上的炼鬼人标记分毫不差，甚至连刻痕的深浅都完全一致，谢景渊的喉间泛起一丝冷意，指尖悄悄按在剑柄上。

“三皇子此言差矣。” 谢景渊上前一步，声音掷地有声，“太后炼制鬼婴、残害宫人，已是铁证如山。外戚手握兵权却与炼鬼人勾结，若不及时收回，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臣恳请皇上下令：即日起软禁太后于慈宁宫，非诏不得出；收回外戚兵权，由兵部暂管；同时彻查京城所有与炼鬼人有牵连者，务必将其连根拔起！”

百官顿时窃窃私语，几位外戚官员脸色骤变，却不敢贸然反驳 —— 谢景渊手中的勘验文书上，不仅有密道冤魂的证词，还有外戚私兵与炼鬼人交易的账目，证据确凿，容不得半分狡辩。

三皇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起身，袖口的玉佩彻底滑落，“当啷” 一声掉在金砖上。殿内瞬间死寂，皇上弯腰捡起玉佩，指尖触到上面的鬼纹时，浑身一震：“这... 这是炼鬼人的令牌！你从何处得来的？”

“父皇！这是儿臣偶然在御花园捡到的！” 三皇子慌忙辩解，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的目光躲闪，不敢与皇上对视，双手在身后死死攥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儿臣只是觉得这玉佩样式奇特，便收了起来，从未与炼鬼人勾结啊！”

沈清辞站在武将列尾，手中的玄阴罗盘突然剧烈震颤，指针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死死指向三皇子。指尖传来熟悉的阴寒，与之前在密道遇到炼鬼人时的感觉如出一辙，甚至更浓烈几分。她悄悄靠近谢景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罗盘反应强烈，他身上不仅有阴邪之物，恐怕还藏着更重要的秘密。”

谢景渊微微颔首，余光瞥见三皇子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皇上顾及父子情分，不会轻易动三皇子，便顺着话锋道：“既然三皇子称是偶然捡到，那此事便暂且搁置。但炼鬼人一日不除，京城一日不得安宁，还请皇上准许臣继续追查，务必将其捉拿归案。”

皇上重重叹了口气，疲惫地挥了挥手：“准奏。太后移居慈宁宫，外戚兵权交由兵部；谢景渊，追查炼鬼人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刻意避开三皇子的目光，却没注意到三皇子转身时，嘴角勾起的那抹诡异笑容。

退朝后，宫道上的晨雾还未散尽。谢景渊与沈清辞并肩走着，廊柱投下的阴影将他们的身影叠在一起。沈清辞将玄阴罗盘揣进怀中，指尖仍能感受到残留的震颤：“三皇子的玉佩绝非偶然捡到，罗盘的反应比在密道中还要强烈。他肯定与炼鬼人有勾结，甚至... 他可能才是幕后主使，太后只是他的棋子。”

谢景渊放慢脚步，目光扫过远处跟着他们的小太监 —— 那是三皇子的人。他凑近沈清辞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耳尖：“我注意到玉佩内侧刻着‘八月十五’四个字，与藩王令牌上的日期完全一致。而且太后被软禁后，三皇子急于阻止彻查，恐怕是怕我们查到他寝宫里的秘密。今夜我们悄悄潜入他的寝宫，说不定能找到证据。”

沈清辞的耳尖瞬间染上绯红，她偏头避开谢景渊的目光，却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袖口：“你的肩膀还没好，深夜潜入太危险了。要不... 我自己去？” 她想起昨日为谢景渊换药时，那道被藩王长枪刺伤的伤口还在渗血，结痂的边缘泛着淡淡的青灰，显然是阴毒未清。

谢景渊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不行，太危险。你忘了上次在古墓，你差点被阴兵所伤？这次我必须陪你一起去。放心，我的伤不碍事。”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沈清辞的指节，那是他们在生死边缘养成的默契，无需多言，便知彼此心意。

深夜的皇子寝宫一片寂静，只有宫灯在风中摇曳，投下扭曲的影子。谢景渊与沈清辞换上夜行衣，借着月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翻过宫墙。沈清辞的玄阴罗盘在怀中微微发烫，指针始终指向寝宫的方向，提醒着他们危险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