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83章

“难道真的与鬼医门有关？” 谢景渊心中疑窦丛生。三月十五宫变之后，他们于黑风破庙的密室里，发现了大量刻有曼珠沙华图案的蛊虫陶罐，赵成的亲信也都身着绣着曼珠沙华的黑袍。这 “△” 形抓痕，会不会是鬼医门余党留下的标记呢？可李秀才是自行抓出这痕迹的，难道他被蛊虫操控了心智，下意识画出了这个符号？

可 “白衣秀才”“旧墨臭味” 又该作何解释？鬼医门从未以 “秀才” 的形象制造恐慌，他们惯用 “红衣怨煞”“蛊虫噬人” 之法，手段更为血腥、直接，不像此次这般 “诡异”，带着百年旧案的沉郁之感。

就在此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 “又有人疯了”“快拦住他” 的呼喊声。谢景渊心中一紧，立刻快步走出号房，朝着前院奔去。

前院的空地上，已然围了不少考生，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有的抱着自己的考卷往后退，有的则收拾行李想往门口冲，却被衙役阻拦。人群中央，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考生正挥舞着拳头，朝着身边的人胡乱击打。他头发散乱，眼神空洞，嘴角泛着白沫，嘴里喊着 “别抢我的考卷！那是我的！我要中状元！”，力气大得惊人，两名衙役都按不住他，反倒被他推倒在地。

谢景渊留意到，这名考生脚下还散落着几片撕碎的信笺，泛黄的纸面上隐约可见 “母亲”“盘缠” 等字样，边缘还沾着干涸的泪痕。远处角落里，另一名考生正瑟瑟发抖地抱着膝盖，怀里紧紧护着一方褪色的荷包，上面绣着半朵残破的并蒂莲，与他苍白的脸色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快帮忙！” 谢景渊大喊一声，冲上前去，从背后扣住考生的手腕。考生仍在剧烈挣扎，身体滚烫，好似发了高烧，嘴里的胡话愈发混乱：“白衣人…… 别拿我的考卷…… 我配中…… 我配中……”

谢景渊凑近考生的脖子，仔细查看，那里有一道淡淡的青痕，痕迹很细，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勒过，却没有明显的伤口，也没有蛊虫叮咬的痕迹。这并非控心蛊或致幻药的反应，更像是沈清辞所说的 “怨煞邪气印记”，是怨煞附身后留下的残留气息。

“林风！” 谢景渊朝着人群外喊道，林风立刻快步跑了过来，“大人，怎么了？”

“立刻派暗卫去烟雨阁，请沈公子过来。” 谢景渊的声音带着急切，“这并非普通的疯癫，也不是蛊虫或致幻药所致，可能与怨煞有关。只有沈公子能辨明邪气，查清真相。再晚一步，恐怕还会有考生出事。”

林风的脸色也变了。他之前在苏怜儿案中见过怨煞作祟的场景，深知怨煞的厉害，尤其是这种能让人自残、自杀的怨煞，怨念极深，若不尽快平息，后果不堪设想。“是！小的立刻派人去！” 林风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安排暗卫去请沈清辞。

谢景渊则继续按住那名疯癫的考生，他能感觉到考生的身体在不断颤抖，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邪气在体内乱窜。考生的眼神依旧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 “白衣人”“考卷”“配中”，与之前的李秀才、张秀才的疯癫状态有着同样的诡异之感。他们看到的，似乎是同一个 “白衣人”，听到的是同一句 “配不配中”。

“你看到的白衣人，长什么模样？” 谢景渊尝试着轻声问道，“他穿的秀才袍，是崭新的还是陈旧的？手里的考卷，上面有没有字？”

考生的身体顿了一下，眼神似乎有了一丝焦点，却很快又变得空洞，只是重复着 “白衣…… 考卷…… 配中……”，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谢景渊松开手，让衙役将考生绑在旁边的柱子上，以防他再自残或伤人。他看着考生空洞的眼神，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方腰间，那里挂着一枚刻着 “周” 字的铜锁，与他记忆中黑风破庙密室里那具无名骸骨脚踝上的锁样式毫无二致。

若真是百年怨煞，这怨煞为何偏偏在科举前夕出现？为何只针对考生？百年前的贡院，究竟发生过什么，让怨煞积累了如此深重的怨念？

还有那块黑袍碎布。若真是鬼医门余党混在其中，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借怨煞的名义，破坏科举，制造朝野混乱，趁机复辟？还是想找到贡院深处隐藏的什么东西，比如百年前的旧案证据？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前院的空地上，却驱散不了空气中的寒意。考生们的恐慌情绪愈发浓重，有的甚至开始哭泣，嘴里喊着 “我要回家，这贡院太邪门了”。衙役们努力维持秩序，却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紧张。他们大多在贡院待了多年，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场面，“百年冤魂索命” 的说法，像一颗种子，在每个人的心里发了芽。

谢景渊站在人群中央，目光扫向贡院的阁楼方向。那里是存放科举考卷和官员办公用品的地方，也是贡院的制高点。风从阁楼的方向吹来，带着一缕淡淡的墨臭味，与之前闻到的一模一样。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那 “白衣秀才”，会不会藏在阁楼里？百年前的旧案证据，会不会也在那里？

就在这时，派去请沈清辞的暗卫回来了，脸色焦急：“谢大人！沈公子不在烟雨阁，春桃姑娘说，沈公子一早去了太医院，查看李秀才的伤势，还说若贡院有急事，让您先派人去太医院找他！”

“太医院？” 谢景渊心中先是一松，随即又紧了起来。沈清辞去太医院，说明他也关注到了李秀才的情况，或许能从李秀才的伤势中，找到更多关于怨煞的线索。“立刻备马，去太医院！” 谢景渊对林风说道，“这里交给王勇，让他务必看好考生，不准任何人离开贡院，也不准任何人进入阁楼和丙字区号房！”

“是！” 林风应下，立刻去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