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16章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打算怎么做？” 谢景渊突然将玉佩拍在案上，青玉与木桌相撞发出清越声响。他起身踱步，目光扫过墙上摇曳的烛影，在那面贴满黄符的铜镜前驻足。镜中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现在我们只知道鬼医门的门主姓李，藏在京城，却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而且太后那边还在施压，让我们三日内结案，时间紧迫，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廊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的寒意顺着青砖缝爬上他的靴底。

沈清辞将玉佩收入怀中，腰间玄阴罗盘突然发出细微嗡鸣。他抬手按住罗盘，袖口滑落时露出小臂狰狞的旧疤 —— 那是三年前蛊虫咬噬留下的印记，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谢大人，我知道时间紧迫。” 他望着窗外槐树在月光下扭曲的影子，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鬼医门的门主，而是找到柳承业留下的账册。那本账册里记载着鬼医门与太后母族勾结的证据，只要找到账册，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追查下去，就算是太后，也不能再干涉我们查案。” 话音未落，罗盘嗡鸣更急，指针疯狂旋转后猛地钉向庭院方向。

“账册？” 谢景渊抓起案上茶盏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却驱散不了心底寒意。昨日搜查柳府时，他分明看到书房满地狼藉，火盆里未燃尽的残纸还冒着青烟，“你不是说账册可能被烧了吗？而且我们昨天已经搜查过柳府，没有找到任何账册的痕迹。”

沈清辞推开雕花窗棂，槐花香裹挟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他望着老槐树虬结的枝干，那些暗红布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凝固的鲜血。“那是因为我们找错了地方。” 他屈指弹在窗棂铜扣上，发出清越声响惊飞槐树上的夜枭，“谢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这棵槐树很奇怪？柳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其他的树都枯萎了，只有这棵槐树还枝繁叶茂，而且它的树干上，还缠着一股很重的怨气 ——” 他突然顿住，从袖中取出银针。针尖刺入树皮的瞬间，黑色黏液顺着银针纹路蜿蜒而上，转眼将银针染成墨色，“这股怨气，和账册的气息很像。”

谢景渊瞳孔骤缩。昨夜子时他在此巡查，分明看到槐树下有黑影一闪而过，当时以为是错觉，此刻却想起那黑影腰间晃动的铜铃 —— 与三年前蛊祸现场遗留的一模一样。“你的意思是，账册藏在槐树下？” 他下意识按住腰间佩刀，刀柄上缠着的红绳勒进掌心。

“不是藏在槐树下，而是藏在槐树底下的‘密室’里。” 沈清辞将银针在月光下翻转，针尖凝结的黏液正缓缓滴落。他指向树干某处凸起的树瘤，那里刻着半朵彼岸花，“这棵槐树是用死者的怨气和蛊虫的邪气滋养的，下面连通着一个密室，是柳承业用来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我刚才用罗盘探查过，密室里的怨气最重，而且有账册的气息 ——”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柳承业应该是在遇害前，把账册藏到了密室里，防止被黑衣人找到。”

谢景渊凝视着对方染血的指尖，烛火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纠缠如蛛网。若真能找到账册，那不仅能解开柳府灭门案，更能揭开太后母族私通敌国的惊天阴谋。可他又怎能轻易相信？三年前那个自称 “鬼医门叛徒” 的黑衣人，也是这样用罗盘指引他们踏入陷阱。

“你怎么知道密室里有账册？” 谢景渊猛地抓住沈清辞手腕，玄阴罗盘的冰凉触感透过衣袖传来，“而且你怎么知道柳承业会把账册藏在那里？”

沈清辞不躲不闪，任由对方攥着自己受伤的手腕。他缓缓转动罗盘，盘面水珠汇聚成细小溪流，沿着 “坎” 位倾泻而下。“谢大人，这罗盘不仅能感知怨气，还能感知物品的气息。” 他另一只手取出半块烧焦的木牌，正是从柳承业书房灰烬里找到的，“我之前在柳承业的书房里，接触过他用过的笔墨，记住了他的气息。现在罗盘指向槐树下的密室，而且发出这样的反应，说明密室里不仅有怨气，还有柳承业留下的物品 —— 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本账册。”

谢景渊接过罗盘的瞬间，盘面突然剧烈震颤。水珠溅在他手背上，竟泛起诡异的蓝光。他望着指针坚定不移地指向槐树，恍惚间又看到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罗盘也是这样指引他们找到被蛊虫操控的士兵。那时他的副将，正是为保护他死在蛊虫口下。

“好，我信你这一次。” 谢景渊将罗盘重重塞回对方手中，转身唤来陈忠，“但我们必须一起去槐树下探查，而且我的人要全程在场。如果发现你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休怪我不客气。” 他抽出佩刀，刀锋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陈忠，去召集暗卫，带上朱砂和桃木钉。”

沈清辞系好罗盘，从怀中掏出一叠黄符。符纸边缘泛着金芒，那是用他心头血绘制的驱邪符。“这是驱邪符，你们带在身上，能抵挡密室里的怨气和邪气。槐树下的密室被巫蛊之术封印过，打开的时候可能会有危险，你们一定要跟在我身后，不要擅自行动。” 他话音未落，老槐树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几片暗红布条无风自动，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

谢景渊将黄符揣进怀里，能感受到符纸传来的温热，却驱散不了脊背的寒意。陈忠接过黄符时牙齿打颤，这个跟了他十年的老仆，此刻额角沁出的冷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一行人举着火把走向槐树，月光被浓密枝叶割裂成碎片。谢景渊盯着树干上暗红布条，突然发现那些黏液正在缓慢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沈清辞蹲下身子，指尖抚过树瘤上的彼岸花，掌心突然传来灼痛 —— 树皮竟在他触碰的瞬间浮现密密麻麻的血纹，如同千万条蛊虫在皮下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