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15章

“动手！” 谢景渊一声低喝，藏在廊柱后的两名暗卫如离弦之箭般应声而动。他们身着黑色劲装，足尖轻点，脚步轻得如同鬼魅，手中的短刀在晨光中泛着森冷的寒光，朝着西厢房的房门飞速逼近。

可还没等暗卫靠近，房门竟 “吱呀” 一声自行缓缓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符纸燃烧后的焦糊味，令人作呕。暗卫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他们握紧手中的刀，小心翼翼地踏入房中。

谢景渊和陈忠也紧随其后。刚一踏入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瞳孔骤缩 —— 原本挂在梳妆台上的铜镜，此刻正倒扣在地上，镜面朝下，边缘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如同泪滴般不断滴落，在青砖上汇成细小的溪流，诡异的是，这些血溪竟朝着门口的方向蜿蜒而来。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梳妆台上的胭脂盒、首饰盒全都被打翻在地，里面的金簪银钗散落一地，却在地面上摆出一个复杂而诡异的阵法，每个首饰的尖端都精准地指向铜镜，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镇压仪式。

而沈清辞，正站在铜镜旁，手中握着一张燃烧的黄符。符纸的火焰泛着淡金色的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他深蓝色的袍角沾着几点新鲜的血污，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交手。衣摆处还残留着几片破碎的符纸残片，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飘动。

“沈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谢景渊的声音冰冷如霜，目光如炬地扫过地上的血珠，“柳府的铜镜本就透着诡异，你若想用这些旁门左道的把戏掩盖什么，恐怕找错地方了。” 他的手依然按在剑柄上，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沈清辞缓缓转过身，将手中燃烧的黄符轻轻扔在铜镜旁。符纸落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铜镜边缘的血珠瞬间干涸，仿佛被火焰吸走了所有的生机。他抬起头，深黑的瞳孔里映着谢景渊警惕的身影，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谢大人，我不是在掩盖什么，而是在镇压铜镜里的邪气。这面镜子里藏着的，不是普通的冤魂，是被蛊虫炼化过的‘煞’，若不及时镇压，等它完全苏醒，整个京城都会遭殃。”

“煞？” 谢景渊冷笑一声，玄色官袍下摆扫过青砖地上断裂的银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某种无声的警告。他往前迈了两步，暗卫们立即默契地形成包围之势，刀刃在晨光下泛着幽幽寒光，只要一声令下，便能瞬间将眼前之人制服。一旁的陈忠也紧张地握住腰间刀柄，掌心沁出的汗水将刀鞘都浸得发潮。

沈清辞却恍若未觉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俯身捡起那面诡异的铜镜。当镜面翻转向上时，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突然在室内弥漫开来。谢景渊和陈忠不自觉地凑上前去，只见镜面漆黑如墨，非但没有映出人影，反而泛着一层淡淡的绿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物在黑暗深处蠢蠢欲动。

“谢大人，您再仔细瞧瞧。” 沈清辞将铜镜缓缓举起，烛火在镜面上摇曳，那层绿光愈发清晰，“这可不是普通的镜子。西域巫蛊之术将它炼化成了‘养煞镜’，专门用来培育邪气。您看这绿光，正是蛊虫邪气与死者怨气融合的征兆。”

谢景渊盯着镜面，想起之前衙役被镜面吸住手指的诡异场景，还有昨夜沈清辞提到的 “黑衣人身上有虫子的味道”，后背不禁泛起一层冷汗。但多年断案养成的理性让他很快镇定下来：“就算镜子有问题，也不能证明你的说辞。证据何在？如何证明镜中真有‘煞’？”

沈清辞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和一根银针。他将银针置于符纸之上，指尖微动，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诡异的是，燃烧的符纸并未坠落，而是裹挟着银针朝着铜镜飞去。就在银针即将触及镜面的刹那，铜镜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一道绿光如毒蛇般激射而出，将银针狠狠击飞。那根银针深深钉入对面墙壁，针尖瞬间变得漆黑如墨，还不断滴落黑色液体，在墙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这便是证据。” 沈清辞指着墙上的银针，神色凝重，“普通符纸和银针绝不会有这般反应。此镜中的煞已濒临苏醒，最多三个时辰，阴气最盛之时，便会为祸人间，首当其冲的便是柳府周遭百姓。”

一旁的陈忠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后退时撞到暗卫，声音颤抖：“大人... 这... 这也太邪乎了，沈公子所言当真？若真有煞物现世，我们该如何是好？”

谢景渊并未回应陈忠，而是目光如炬地看向沈清辞：“你既能镇压此物，想必也能查出幕后黑手。此人，与柳府灭门案的黑衣人是否有关？”

“正是。” 沈清辞将铜镜放回梳妆台，迅速用黄符封住镜面，“操控此镜者，正是鬼医门。他们借养煞镜制造混乱，只为掩盖贪墨军饷、勾结太后母族的罪行。柳承业便是因发现这一秘密，才惨遭蛊虫灭口，还被伪造成闹鬼假象。”

“鬼医门？” 谢景渊眉头紧锁，“昨日你还称不知黑衣人身份，今日为何如此笃定？”

沈清辞缓缓掏出一枚黑色玉佩，晨光下，玉佩表面泛着冷冽光泽，其上 “沈” 字清晰可辨：“此乃家母遗物。三年前边境蛊祸，鬼医门屠戮我整个村落，家母亦惨遭毒手。我苟活至今，只为追查真相，手刃仇敌。”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

谢景渊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螭纹，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卷宗里记载的惨状 —— 边陲小镇三百余人暴毙，唯有襁褓中的孩童被蛊虫啃噬得血肉模糊却侥幸存活。烛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三年前仵作验尸时 “鬼医门噬心蛊” 的批注仿佛又在耳畔回响。当沈清辞取出玉佩的瞬间，他喉间涌上铁锈味，那是看到卷宗里孩童胸前残玉时就郁结至今的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