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道士 第34章 让笔仙写网络小说

姻缘山月老庙之行，无功而返。那把神秘的金色剪刀如同从未出现过，阿秀也杳无音讯，只留下柱子靠着那根“凡俗红线”勉强维持魂魄不散，每日精神恍惚，需要翠花寸步不离地照顾。聚宝斋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钱老板唉声叹气，看着柱子那副模样，心疼伙计更心疼可能损失的工钱。姜一也愁眉不展，八卦盘虽然能温养魂魄，却治不了心病，更找不到剪断红线的元凶。月老庙的线索断了，那点微薄的积蓄也快见底了。

“姜天师…柱子这…总不能一直这样吧？”钱老板搓着手，一脸愁苦，“还有那月老庙的事…咱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万一那剪子哪天又出来剪别人的线…”

“当然不能算了！”姜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可线索断了！上哪找去？总不能真去月老庙门口蹲点吧？那得蹲到猴年马月？”

“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钱老板小心翼翼地问，“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啊…您看…是不是…再接点活？”

接活？姜一苦笑。他现在名声在外（主要是“驭鬼追债”的名声），正经人家谁敢找他？不正经的…又怕惹上更大的麻烦。难道真要去帮人抓小三、找走失宠物？

就在姜一愁肠百结之际，前厅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穿着绸缎长衫、油头粉面、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的年轻人，带着两个家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钱老板！钱老板在吗？”年轻人声音带着一股子纨绔子弟的轻浮。

钱老板赶紧迎上去：“哟！这不是王公子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柱子！上茶！呃…”他这才想起柱子还在后院发呆，尴尬地笑了笑，“柱子病了…我亲自给您倒！”

王公子摆摆手，一脸不耐烦：“茶就不喝了！本公子今天来，是有事相求！”他目光扫过店里，最后落在角落里正研究八卦盘的姜一身上，眼睛一亮：“这位…想必就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姜天师吧？”

姜一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脸“我很麻烦”的公子哥，心里咯噔一下：“贫道姜一，不知王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王公子“啪”地一声合上折扇，凑近姜一，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急切？“听说姜天师…能通鬼神？尤其擅长…请‘笔仙’？”

笔仙？姜一一愣。这玩意儿他倒是知道，民间流传的一种招灵游戏，据说能请来附近的孤魂野鬼回答问题。他师父当年提过一嘴，说这玩意儿风险大，容易请神容易送神难，搞不好会被缠上，属于“不正经道士”都不太愿意碰的偏门。

“略知一二。”姜一含糊道，“王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嘿嘿！”王公子搓着手，脸上露出兴奋又苦恼的表情，“实不相瞒！本公子…是个读书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最近…迷上了写话本小说！就是那种…才子佳人，江湖侠客，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故事！”

姜一和钱老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就你？”两个字。

“可是！”王公子话锋一转，捶胸顿足，“写小说太难了！尤其是写到关键情节！比如才子佳人月下私会，侠客刀光剑影生死搏杀…本公子…本公子卡文了！死活写不出来！灵感枯竭！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啊！”

卡文？写不出来？

姜一嘴角抽搐。这算什么破事？也值得请笔仙？

“所以！”王公子猛地抓住姜一的手，眼神热切，“姜天师！帮帮忙！帮我请个‘笔仙’！要那种…文采斐然！想象力丰富！最好生前就是个落魄书生或者说书先生的！让他…让他帮我写小说！口述！我记录！价钱好说！一百两！怎么样？”

一百两？！帮人代笔写小说？！

姜一和钱老板的眼珠子同时亮了起来！这可比驱鬼捉妖轻松多了（表面上）！而且报酬丰厚！

“王公子…这…这合适吗？”钱老板咽了口唾沫，看向姜一。

姜一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请笔仙风险不小，但收益巨大！一百两银子，足够他支撑一段时间，甚至能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月老红线的线索！而且，只是请个“文笔好”的鬼来口述小说，听起来…似乎比对付狐妖僵尸安全多了？

“可以一试！”姜一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过，请笔仙有规矩！需心诚！环境要清净！时辰也要选好！另外…贫道需要准备些东西！”

“没问题！都听姜天师的！”王公子大喜过望，“地方就选我城东的别院！绝对清净！东西您说！我立刻让人去准备！”

深夜，城东王家别院。一间布置得颇为雅致的书房里，门窗紧闭，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书桌上铺着上好的宣纸，旁边放着笔墨砚台。王公子搓着手，一脸兴奋地坐在书桌后。姜一站在他对面，钱老板则紧张地缩在角落，怀里还抱着阿黄（阿黄似乎对这里的气息不太喜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姜一面前摆着他临时凑齐的“法器”：一碗清水（代替无根水），一碟糯米（代替香灰），三根白蜡烛（代替贡香），还有最重要的——一支崭新的狼毫笔。

“王公子，记住！心要诚！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惊慌！更不要中途打断！”姜一严肃地叮嘱道。

“明白！明白！”王公子连连点头，眼睛死死盯着那支笔。

姜一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主要是回忆师父当年吹牛时提到的只言片语），用狼毫笔蘸了清水，在宣纸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引魂符”。然后，他拿起笔，和王公子一起，用指尖轻轻捏住笔杆的顶端。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想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姜一用低沉缓慢的语调念诵着（临时百度的口诀），同时努力运转那点微弱的法力，试图沟通冥冥中的存在。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王公子紧张得手心冒汗。钱老板大气不敢出。阿黄则警惕地竖起耳朵，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金光。

几秒钟后…

毫无动静。

王公子有些失望地看向姜一。

姜一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加大了法力输出（其实就多了0.01单位），再次念诵：“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

突然！

一股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在书房里卷起！三根蜡烛的火苗猛地摇曳起来，几乎熄灭！书桌上的宣纸无风自动！

“来了！”姜一心中一凛！

紧接着，他和王公子同时感觉到，捏着的笔杆上传来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那支狼毫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猛地向下一沉！

“沙沙沙…”

笔尖在宣纸上飞快地移动起来！画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甚至带着某种韵律的…圆圈！

“画…画圈了！”王公子激动得差点叫出来，被姜一用眼神严厉制止。

“笔仙已至！”姜一沉声道，“王公子，可以开始问问题了！记住，心诚则灵！问你想问的！”

王公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颤声问道：“笔仙笔仙…请问…请问接下来这段情节怎么写？才子张生与佳人李小姐，月下相会于后花园，互诉衷肠之后…该…该如何发展才能既合情合理，又…又缠绵悱恻？”

问题问出，书房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那支笔，悬停在纸上，似乎在“思考”。

几秒钟后，笔再次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画圈，而是开始…写字！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一行行极其飘逸、带着古韵的行书，如同行云流水般出现在宣纸上！

王公子和钱老板都瞪大了眼睛！这字…比王公子自己写的强了百倍不止！

然而，当他们看清纸上写的内容时，全都傻眼了！

纸上写道：

“月华如水，泻玉铺银。张生执李小姐柔荑，四目相对，情意绵绵。然则，礼法森严，男女大防，岂可逾矩？张生遂敛衽正色，曰：‘小姐请自重！小生虽慕小姐才情，然发乎情，止乎礼。此等月下私会，已属非礼，岂可再行孟浪之举？不若就此别过，待禀明高堂，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方为正道！’言罢，拂袖而去，留李小姐于月下，怅然若失。”

王公子：“……”

钱老板：“……”

姜一：“……”

这…这什么玩意儿？！发乎情止乎礼？拂袖而去？说好的缠绵悱恻呢？说好的月下私定终身呢？这剧情走向…也太“正能量”了吧？！读者看了不得骂娘？

“笔仙！笔仙！”王公子急了，也顾不上害怕了，“不对不对！太正经了！不够刺激！不够吸引人！要…要有点波折！比如…比如突然跳出个蒙面歹徒！要非礼李小姐！然后张生英雄救美！这才对嘛！”

笔再次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理解”王公子的要求。

片刻后，笔又动了：

“歹徒狞笑，扑向李小姐。张生见状，怒发冲冠，厉喝：‘呔！光天化日…哦不，朗朗月下，竟敢行此禽兽之举！看打！’遂施展家传‘王八拳’，与歹徒战作一团。然歹徒武艺高强，张生不敌，险象环生。危急关头，李小姐急中生智，抓起地上一块板砖，高呼：‘张郎莫慌！看砖！’奋力掷出，正中歹徒后脑。歹徒应声倒地。张生李小姐相拥而泣，情比金坚。”

王公子：“……”

钱老板：“……”

姜一：“……”

王八拳？板砖？这画风…怎么突然从才子佳人变成市井斗殴了？！还带点…搞笑？

“不对！还是不对！”王公子抓狂了，“太…太粗俗了！要唯美！要浪漫！英雄救美也不能用板砖啊！得用剑！白衣飘飘，一剑西来那种！还有感情！要细腻！要…要亲一下！对！月下初吻！这个必须有！”

笔仙似乎被王公子频繁的要求搞得不耐烦了，笔尖在纸上重重一顿！

然后，以一种近乎狂草的笔法，飞快写道：

“张生剑眉星目，白衣胜雪，长剑如虹，一招‘天外飞仙’刺穿歹徒咽喉。血花飞溅，染红月色。张生收剑，转身，目光深邃如海，凝视李小姐。李小姐娇羞低头，脸颊绯红。张生俯身，薄唇轻启，印上那诱人樱唇。刹那间，天地失色，唯余唇齿相依之旖旎芬芳。”

王公子看着这段，眼睛终于亮了点：“对对对！这个感觉…有点对了！就是…就是这‘旖旎芬芳’…是不是有点太文绉绉了？读者可能看不懂…能不能…再通俗点？带点…嗯…细节描写？”

笔仙彻底狂暴了！

笔尖如同抽风般在纸上疯狂舞动！墨水四溅！字迹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

“唇！软！香！甜！湿！滑！纠缠！吮吸！喘息！呻吟！体温升高！心跳加速！手开始不老实！伸进衣服里！摸！揉！捏！啊！不要！停！嗯…还要…”

后面的字迹已经无法分辨，变成了一团狂乱的墨迹和波浪线！书房里的阴风骤然加剧！温度骤降！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几乎熄灭！一股浓烈的、带着怨念和某种…欲求不满气息的阴气，从笔杆上爆发出来！

“嗷呜！”阿黄猛地挣脱钱老板的怀抱，跳到书桌上，对着那支笔发出愤怒的咆哮！独眼金光爆射！

“笔仙息怒！笔仙息怒！”姜一脸色大变，赶紧喊道，“王公子！快！快说结束语！送笔仙走！”

王公子也吓傻了，看着纸上那越来越狂乱、越来越少儿不宜的内容，结结巴巴地念道：“笔…笔仙笔仙…你…你是我的前世…我…我是你的今生…若…若想离去…请…请将笔尖…移…移出纸外…”

那支笔猛地一顿！悬停在纸面上，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挣扎！那股怨念和不满的气息更浓了！似乎…还没写够？或者说…没写爽？

“快！再说一遍！心诚一点！”姜一急道。

王公子带着哭腔，几乎是吼出来的：“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想离去！请将笔尖移出纸外！求求你了！走吧！”

“嗡——！”

笔杆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笔尖如同离弦之箭般，“唰”地一下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冲出了纸外！

阴风瞬间停止！

蜡烛的火苗恢复了正常。

那股浓烈的阴气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书桌上，那支沾满墨汁的狼毫笔，“啪嗒”一声掉落在纸上。旁边，是几张写满了各种风格（从正剧到搞笑到小黄文）小说片段的宣纸，一片狼藉。

书房里一片死寂。

王公子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浑身被冷汗湿透。

钱老板抱着瑟瑟发抖的阿黄（阿黄还在对着空气龇牙），目瞪口呆。

姜一看着那几张“杰作”，嘴角疯狂抽搐。

这…这请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笔仙？这么…有创作激情（且风格多变）？

“姜…姜天师…”王公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这…这一百两…值…值吗？”

姜一看着纸上那最后一段狂乱的“描写”，又看看王公子那副魂不附体的样子，默默地把那句“加钱”咽了回去。

“值…吧？”姜一干笑两声，“至少…灵感…挺充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