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道士 第19章 和鬼打麻将出老千

刺眼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牢笼，将姜一、阿黄、以及那位愤怒的保洁大哥死死锁住。姜一脸上糊着滚烫黏腻的红薯瓤，眼睛火辣辣地疼，睁不开，右手又麻又痛，心里更是冰凉一片——完了，安全局来了，林玉梅的仇还没报，自己倒先栽了！

“不许动！安全局！双手抱头！蹲下！”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姜一绝望地想要抱头蹲下，但右手麻痹，左手捂着眼睛，动作滑稽又狼狈。阿黄缩在他脚边，发出恐惧的呜咽。

然而，令所有人（和狗）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被红薯溅污了保温杯和工装、处于暴怒边缘的高大保洁大哥，在强光照射下，非但没有遵从命令，反而缓缓挺直了腰板。他那双原本无神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压，冷冷地扫过冲进来的几名特警。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为首一名年约三十许、神情刚毅、正举枪对着他的年轻特警身上。那人正是李建国局长的心腹手下，行动队队长张峰。

保洁大哥（姑且还这么称呼）缓缓抬起那只没拿保温杯的手，没有抱头，而是伸进了自己沾着红薯渍的工装内袋。

“别动！手拿出来！”张峰厉声喝道，手指紧扣扳机。

但保洁大哥恍若未闻，慢条斯理地从内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本本。那本本看起来普普通通，像是证件。他随手将那本子朝着张峰的方向一抛。

张峰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强光手电的光束立刻聚焦到小本本上。黑色的封皮，烫金的国徽，下面是几个庄重的小字：国家安全部特别行动顾问证。

翻开内页，照片上正是眼前这位穿着工装、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姓名栏：周正。职务：特别顾问。下面盖着钢印和鲜红的公章，防伪标识清晰可见。

张峰的脸色瞬间变了！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眼前这个穿着保洁工装、脸上还沾着红薯渣的男人，又低头仔细核对证件照片，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周…周顾问？！”张峰的声音都变调了，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虽然是行动队长，但也听说过局里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权限极高、连李局都要恭敬几分的国字头顾问！可谁能想到，这位大佬，居然会出现在西苑区这个破殡仪馆的停尸房杂物间里？！还穿着保洁服？！还被红薯炸了一身？！

周正没有回答张峰的疑问，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然后，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再次射向了捂着脸、痛苦呻吟的姜一！他缓缓抬起那只被红薯弄脏的手，指着姜一，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再次重复：

“他！炸了我的红薯！弄脏了我的杯子和衣服！还有…”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本湿漉漉、沾着红薯泥的《不正经道术入门》，“那本破书…看着就碍眼！”

张峰和几名特警都懵了！这…这算怎么回事？国字头顾问大佬，在一个停尸房杂物间里，指责一个半大少年炸了他的红薯、弄脏了他的东西？还嫌弃人家的书？这画风也太诡异了吧？！

但大佬的怒火是实打实的！张峰立刻反应过来，不管这位顾问为什么在这里，当务之急是平息大佬的怒火！

“快！把他控制起来！”张峰立刻指着姜一，对两名手下下令。两名特警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还在哼哼唧唧的姜一。

“轻点！轻点！手疼！眼睛疼！”姜一挣扎着喊道。

“带走！”张峰一挥手，又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阿黄，“这狗…也带走！看住了！”

周正这才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张峰的处理。他不再看姜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居然随身带着），开始极其认真地、一丝不苟地擦拭他那心爱的保温杯，仿佛那杯子上沾的不是红薯泥，而是剧毒。

姜一被两个特警架着，脸上糊着东西，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着那位气场强大的“保洁大哥”擦杯子，心里翻江倒海：这什么情况？安全局的大官？在停尸房当保洁？被我炸了红薯？安全局抓我是为了给他出气？！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剧本越来越离谱了！

很快，姜一（被押着）、阿黄（被绳子牵着，一瘸一拐）、以及那本破书和钥匙（被当做证物收走），都被带上了安全局的车。警灯闪烁，车辆驶离了阴森的殡仪馆，留下满地狼藉的杂物间和那位还在专注擦杯子的周顾问。

姜一被单独带进了一间灯火通明、摆设简单的审讯室。脸上的红薯瓤被一个冷着脸的女警用湿毛巾粗暴地擦掉了（疼得他龇牙咧嘴），露出了下面被烫红的皮肤和几个小水泡。右手被简单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骨折，只是电击麻痹。阿黄被拴在门外，焦躁地转圈。

审讯桌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正是刚才行动队队长张峰，另一个，赫然是馄饨摊前那个气质沉稳、让姜一莫名心悸的中年男人——李建国局长！

李建国的脸色极其严肃，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姜一从里到外看透。他面前摊着几张照片——一张是姜一穿着麻袋坎肩的模糊偷拍照，一张是阿黄的特写（重点在那只明亮的独眼），还有一张，就是那张至关重要的假天师证！

“姜一？”李建国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或者，我该叫你…张铁柱的同伙？”

姜一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为了假证和那个通缉犯来的！

“长官！冤枉啊！”姜一立刻发挥“不正经道士”的核心技能——装可怜加忽悠，“我叫姜一！如假包换！那个张铁柱…我不认识！那张假证…是我花五十块钱从一个骗子手里买的！我…我就是个下山没多久的小道士！想混口饭吃！谁知道那骗子给我的证是通缉犯的照片啊！我是受害者！” 他一边喊冤，一边挤出几滴眼泪（一半是真疼）。

“受害者？”李建国冷笑一声，手指点了点假证，“你改名字改得挺熟练啊？姜一？还有，据我们调查，你最近在西苑区活动频繁，装神弄鬼，还牵扯进一起非法追捕事件，被一个叫林玉梅的女人追杀。你跟林玉梅又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追你？还有，今天晚上，你在停尸房干什么？为什么会和周顾问起冲突？那个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每一个都直指要害！姜一感觉头皮发麻。他不能说小倩，不能说灰爷，更不能说符咒烤红薯…这说出来谁信？怕不是直接送精神病院！

“林玉梅…她是我房东！她…她想霸占我租的房子！还…还想害我！我逃出来的！”姜一半真半假地哭诉，“至于停尸房…我…我没地方去啊！听说那里晚上没人敢去，就想躲一晚…谁知道碰到那位…那位周顾问在烤红薯…我…我就是太饿了，想烤一下自己带的红薯，结果…那个炉子…它…它炸了！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炉子炸了？”李建国显然不信，目光扫过记录员记下的“疑似使用不明爆炸物”的初步报告，“那周顾问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穿着保洁服？”

“我…我怎么知道啊？”姜一一脸无辜，“他就…就突然出现了…还怪我弄脏了他的杯子…长官，那位周顾问…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怎么会…”

“闭嘴！”李建国厉声打断，“现在是我在问你！老实交代！你背后到底是谁？张铁柱在哪？你和林玉梅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还有你那本破书和那把钥匙，是怎么回事？”

审讯陷入了僵局。姜一咬死自己是受害者，一问三不知。李建国显然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无法串联，也搞不清停尸房爆炸和周顾问出现的真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李建国准备换种方式施压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年轻警员探头进来：“李局，周顾问…他…他让您过去一趟，说是…三缺一，让您带着那小子过去凑个数…”

三缺一？凑个数？

李建国和张峰都愣住了。在审讯室这种地方？让嫌疑人去凑数打麻将？这又是什么路数？

姜一也懵了。打麻将？跟安全局的人？还有那个可怕的周顾问？

“周顾问在哪？”李建国沉声问。

“在…在隔壁休息室…”警员表情古怪。

李建国眉头紧锁。他了解自己这位师父（周正曾是他警校格斗教官，关系匪浅）的脾气，做事往往出人意表，但必有深意。他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姜一，略一沉吟：“带上他！过去看看！”

姜一被张峰押着，跟着李建国来到隔壁的休息室。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雪茄）和茶香混合着…烤红薯的焦糊味（来源不明）扑面而来。

只见休息室中央，不知何时搬来了一张自动麻将桌。周正已经换下了那身沾污的工装，穿着一件熨烫平整的灰色中山装，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他那擦得锃光瓦亮的保温杯，慢悠悠地喝着茶。他旁边，还坐着两个人…不，确切地说，是三个！

另外两个座位上，坐着两个穿着老旧、面色青灰、眼神呆滞、身体有些虚幻透明的“人”！一个穿着破旧的蓝色工装，一个穿着褪色的花布裙子。他们坐在那里，身体微微摇晃，仿佛没有重量。麻将桌上，四副牌已经码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阴冷气息。

鬼！两个鬼！

姜一倒吸一口凉气！他从小在道观长大，对这种东西太敏感了！这俩鬼魂的气息并不强，带着迷茫和怨念，像是刚死不久或者执念不深的地缚灵！

周顾问…在跟鬼打麻将？！还三缺一？！

李建国和张峰虽然看不到鬼，但都感觉到房间里温度骤降，气氛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他们看着周正旁边那两个空座位（在他们眼里），又看了看周正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心里都打了个突。

“来了？坐。”周正眼皮都没抬，指了指李建国和姜一，“你坐我对家（指李建国），这小子坐我上家（指姜一）。张峰，门口等着。”

李建国毕竟是见惯风浪的局长，虽然心中惊疑，但还是依言在周正对面的位置坐下。姜一被张峰按在周正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下，心脏怦怦狂跳，看着旁边那个穿着花布裙子、眼神空洞的女鬼，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周…周顾问…这…”李建国忍不住开口。

“打牌。”周正言简意赅，随手抓起骰子扔了出去，“东南西北风，小子，你起庄。”他这话是对姜一说的。

姜一看着桌上码放整齐的麻将牌，又看看身边那个直勾勾盯着牌的女鬼，感觉腿都在抖。跟鬼打牌？这牌能摸吗？摸了会不会折寿？

“磨蹭什么？抓牌！”周正冷喝一声。

姜一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牌。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牌面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带着怨念的气息顺着指尖传来！旁边的女鬼也伸出虚幻的手，去抓她面前的牌。

麻将牌在鬼魂的触碰下，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姜一心里一动！《不正经道术入门》里好像有个“鬼遮眼”的小把戏？虽然效果不稳定，但说不定能糊弄鬼？

他一边机械地抓牌，一边偷偷集中精神（主要是恐惧），调动微弱的法力（虽然右手还麻，但左手还能动），在桌子底下，对着自己抓的牌和旁边女鬼抓的牌，悄悄掐了个极其蹩脚的“鬼遮眼”法诀——效果是让施法者自己看到的牌面更清晰，同时干扰目标（鬼）对牌面的感知！

牌抓完了。姜一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的牌：清一色万子！单吊红中！天胡胚子！

他心头狂喜！再偷眼瞟向旁边的女鬼，只见她手里的牌在他眼中也变得清晰（法诀效果），乱七八糟，全是风箭牌，十三不靠！

“有门儿！”姜一心中大定！只要糊弄过去这把，说不定周顾问一高兴，就不追究红薯的事了？

周正是庄家，他面无表情地打出一张牌：“东风。”

轮到下家的李建国。李建国根本无心打牌，他完全搞不懂师父想干什么，只能随意打了一张：“五条。”

轮到姜一上家那个穿着工装的男鬼了。男鬼动作僵硬地摸牌，打牌，打出一张：“九筒。”

轮到姜一了！他摸牌，摸到一张…红中！

天胡！

“胡了！”姜一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把牌一推，“天胡！清一色万子！单吊红中！”

然而，牌刚推倒，异变陡生！

他桌子底下掐的那个“鬼遮眼”法诀，因为他情绪激动，法力输出不稳，效果猛地发生了偏移！不仅没遮住鬼的眼，反而如同一个信号放大器，将他手中“天胡”的牌面信息和他作弊的意图，瞬间清晰地“投影”到了所有牌局参与者（包括鬼）的感知中！

“嗡——！”

一股无形的意念波动在牌桌上炸开！

“出老千？！”周正眉头猛地一挑，眼中寒光一闪！他显然“看”到了姜一作弊的全过程！

“呜——！”姜一旁边的女鬼猛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无比！她死死盯着姜一，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欺骗！一股阴冷的气息猛地爆发出来！她手中的牌瞬间变得扭曲模糊！

“嗬嗬…”对面的男鬼也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身体变得不稳定起来！显然也感知到了姜一的作弊行为！

整个牌桌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阴风阵阵！

李建国虽然看不到鬼，但他清晰地感觉到房间温度骤降，桌上的麻将牌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惊骇地看着姜一和周顾问！

姜一吓得魂飞魄散！他低头一看自己推倒的牌——哪里是什么清一色万子天胡？他手里抓的牌，在他自己眼中，赫然变成了——东西南北中发白！一张万子都没有！全是风箭牌！真正的十三不靠！

鬼遮眼…遮到他自己头上了？！还被当场戳穿？！

“我…我…”姜一看着周正那冰冷的、仿佛洞穿一切的目光，看着旁边女鬼那怨毒的眼神，感觉舌头都打结了。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麻袋坎肩。

周正缓缓放下保温杯，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姜一，声音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

“小子，胆子不小。跟我打牌，还敢出老千？还是用这种不入流的‘鬼遮眼’？”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毫无笑意的弧度，“看来炸红薯是小事，弄脏杯子也是小事，你这颗不老实的心…才是大事。”

“鬼遮眼”？出老千？

李建国虽然不明所以，但“出老千”三个字他听懂了！再联系师父之前的话和这诡异的氛围，他瞬间明白了！这小子，在牌桌上耍花招！而且被师父当场抓包！

姜一彻底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感觉自己像只掉进猫窝的老鼠，被一群大佬（人鬼都有）围观着处刑。

和鬼打麻将出老千被抓现行…这绝对是姜一“不正经道士”职业生涯里最作死、最尴尬、最社死的时刻！没有之一！

他仿佛已经看到，林玉梅在安全局外得意地笑，灰爷在角落里啃着卤鸡腿看戏，而他自己…即将喜提铁窗泪单间套餐，外加一张“与鬼出千”的耻辱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