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纪周天 第265章 纷争前夜（二）

北域之北，乃万载冰封的极寒绝境。风雪如狂兽奔突，时而席卷天地，时而敛迹蛰伏，茫茫雪原渺无人烟，唯有呼啸的寒风诉说着荒芜。姚穆英一袭青披风猎猎作响，驭着一匹神骏雪马，已在这片绝境中跋涉数日。眼前的景致早已换成起伏连绵的险峰峻岭，可关于北域大帝的踪迹，依旧杳无音讯。

“父王，您究竟在何处？”她眉头紧蹙，声线被寒风揉得发颤，青色披风在风雪中翻卷，宛若一抹倔强的青焰。

此地气候诡谲至极，前一刻尚能望见澄澈晴空，下一秒便可能暴雪倾盆，将天地裹成一片混沌。但姚穆英从未有过半分退缩。这是她对姚氏兄弟的郑重承诺，更是北域亿万苍生的沉甸甸嘱托。

就在北域与东域交界的连绵山脉间，一股磅礴气劲骤然冲天而起！这股气力凝若实质，化作巨大气旋，将周遭风雪尽数卷入，拧成一道狰狞的漏斗，漏斗底端正对着一处隐蔽山洞。

“雄儿，你这先天圣体，潜质竟胜过父王百倍。今日，为父便助你一臂之力，冲破桎梏！”洞内传来沉浑嗓音，正是失踪多日的北域大帝姚光。他身前，一名赤膊青年正盘膝而坐，周身真气缭绕，正是东域皇子姜玉林，此刻正深陷破境的关键节点。

“父王，这气力太过雄浑——”姜玉林（灵儿）惊呼出声，只觉周身气血翻涌，气道狂躁如奔马，若不加以克制，顷刻间便会爆体而亡。

姚光满头雪白长发垂落，覆住大半张苍白侧脸。那是北域族人独有的冷玉般的肤色，与洞外皑皑白雪融为一体。纵然眉宇间尚存几分疯癫戾气，也难掩千年前北域宗门独有的霸道威仪。

话音未落，姚光掌心骤然迸发璀璨光华，一股精纯至极的气力源源不断涌出，精准汇入姜玉林眉心识海。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天雷音自九天之上滚滚而来，由远及近，势如奔雷！霎时间，山洞顶端被狂暴雷火轰然击穿，滋滋作响的紫色天雷裹挟着毁灭气息，直劈姜玉林面门。

“啊啊啊——”

凄厉惨叫中，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山洞连同身后山峰，竟被天雷炸得粉碎，夷为平地！姜玉林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细密血痕，却在风雪中隐隐闪耀着灵光，真法境的门槛，已然近在咫尺。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丝杂念骤然窜入他心间：那是东域皇庭的明争暗斗，是姐姐焦灼的泪光，是姜尚临终前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的殷切期许，竟还有眼前这疯癫的姚光，那份如父般笨拙却真挚的关怀。

杂念起，道心乱。天雷似有灵智，趁隙狠狠砸在他的灵根之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响彻雪原，姜玉林身形一软，从半空中直直坠向下方狂暴的风雪深渊。

“雄儿，撑住！”姚光目眦欲裂，耗尽全身残余气力，身形如离弦之箭窜至姜玉林身前，稳稳将他接入怀中。看着怀中人满脸鲜血、气息奄奄的模样，姚光嘴角剧烈抽动，却来不及多言，再次凝聚起仅剩的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姜玉林气海。

“为父……再也不会放弃你。今日，便由为父替你扛下这雷劫，助你破境！”姚光喃喃自语，语气中的决绝，让掌心的真气愈发凝实坚定。

刹那间，一丝璀璨光亮自废墟中闪过，宛若流星划破暗夜，转瞬即逝。可这丝微弱光亮，终究没能逃过姚穆英的慧眼。她眼中骤然燃起希冀之火，重新勒紧雪马缰绳，高声敕令马儿提速，青披风在风雪中舒展，再次开启了义无反顾的雪域狂奔。

雷劫再度降临。得到姚光真气倾力相助，姜玉林的第二次渡劫，正式拉开序幕。只是这一次，天际汇聚的雷云愈发厚重，天雷的威势，竟比上一次狂暴了数倍不止。

“难道上一次的苦楚，都白受了？”姜玉林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可方才的失误让他不敢有半分懈怠，当即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应对雷劫。

“轰轰轰——”数道粗壮天雷接连劈下，整座山脉都在剧烈震颤，飞溅的雪花与碎石交织成一片混沌，分不清天地界限。这座山脉与东域圣祖山一脉相连，此前白无黑布下的防护法阵，此刻也被这股狂暴力量波及，泛起阵阵涟漪。

白无黑身形一闪，瞬间便出现在圣祖山顶峰。他扫视四周，见守护法阵的妖兽并无异样，心中满是疑惑。可接连不断的剧烈震动，让他骤然反应过来。

“北域竟有大能突破无极境？难道是……”他来不及细想，口中快速念动法咒，身形再次一闪，朝着雷劫爆发之处疾驰而去。

三十六道天雷滚滚而下，威势一次强过一次，整座北域山脉几乎被夷为平地。姚光望着周身灵光暴涨、已然稳住心神的姜玉林，眼中满是欣慰，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猛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身前的白雪。

姜玉林心中骤然明了：方才那三十六道天雷的威力，竟有大半是姚光以自身真气替他硬抗下来的！为了助他破境，姚光竟不惜耗损自身根基修为。

“父王！您为何要这般做？我何德何能，值得您如此舍命守护！”姜玉林急忙扶住瘫倒在地的姚光，声泪俱下。

“傻孩子……”姚光虚弱地抬手，拭去他脸颊的泪水，眼中泪光闪烁，与姜玉林的泪水交织重叠，“只要你能原谅父王……这一切，就都值得。”

“父王，我原谅您！我原谅您啊！”姜玉林失声痛哭，这声呼喊，似是喊给记忆中的姚穆雄，又似是喊给临终的姜尚，更似是喊给眼前这个为他倾尽一切的疯癫大帝。

这一幕父慈子孝的画面，尽数落入赶来的白无黑眼中。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对这人间悲喜嗤之以鼻。随即，他指尖一动，以秘法传讯，召姜玉龙即刻赶来此处。

片刻之后，姜玉龙身形疾驰而至。当他看到北域大帝姚光与姜玉林相拥的场景时，满脸茫然。可白无黑接下来的话语，让他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姚光已身负重伤，修为大损，此刻正是拿下他的最佳时机。”白无黑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笑意，“他体内的人帝之灵，若能炼化，便可助你彻底掌控体内的妖帝之灵，从此实力大增！”

“哼……看来，我与北域的仇怨，是再也解不开了。”姜玉龙心中暗叹。自他接纳妖帝之灵的那一刻起，便早已没了退路。他眼神一狠，身形骤然窜出，一掌精准劈在姜玉林后颈。姜玉林闷哼一声，当即晕死过去。随后，姜玉龙扛起姚光，拎起昏迷的姜玉林，转身便向东域方向疾驰而去。

姚穆英驭着雪马，循着光亮疾驰而来。可眼前的山脉早已化为一片残垣断壁，原先的景致荡然无存。她拢了拢被风雪吹乱的额发，运转周身真气，仔细探查着周遭痕迹。终于，在一片平整的雪地里，她发现了一枚刻着北域皇室徽记的玉佩。

“父王……我就快要找到您了！”姚穆英紧紧攥住玉佩，眼中重燃希望。这枚玉佩，是她数月来搜寻途中，得到的第一个确切线索，也是唯一的好消息。她抬眼望向风雪弥漫的东域方向，再次勒紧缰绳，雪马嘶鸣一声，踏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