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纪周天 第152章 雪原绝地（下）

原来那看似古朴的宅院，竟是镶嵌在绝壁褶皱中的天然洞穴。踏入洞口的刹那，姚穆英与秦义才发觉内里别有乾坤。洞壁被精心打磨过，光滑如镜，白日里借着顶端透入的天光，亮堂通透；洞内分区明晰，起居的厢房、炼丹的丹房、演武的空场，乃至晾晒草药的露台，一应俱全，丝毫不逊于地面上的精致宅邸。

三人围坐在石桌旁，泡上一壶洞中生的灵茶，畅谈至暮色四合。姚穆英与姚穆雄兄妹俩时而谈及童年趣事，笑得眉眼弯弯；时而说起母后仙逝的往事，又相拥垂泪。秦义静坐在旁，看着两人真情流露的模样，心中暗忖：姚穆雄既有兄妹情深，又有家国大义，请他出山想必不难。

秦义对姚穆雄愈发敬佩。这位前太子为了坚守本心，敢抛弃储君之位，甘愿隐于绝地苦修，这份魄力已是难能可贵。今日听其言谈，观其举止，坦荡磊落，真情实意毫不掩饰，端的是天地间少见的大丈夫，论风骨气度，绝不输姜玉龙半分。

当姚穆雄得知秦义的域外身世，以及他数次舍命相救姚穆英的经历后，当即起身，对着秦义深深一揖：“秦兄弟舍命护我妹妹，这份恩情，姚某必当报答！”秦义连忙起身搀扶，几番推辞不过，只得受了这一礼。他能感受到，这鞠躬里满是真心实意，并非客套。

可喜悦未久，一道难题便横亘在三人面前。姚穆雄面露难色：“并非我不愿出山，只是师父有严命，需在此地等候‘救世机缘’，不得擅自离开。”秦义心中一惊：能让姚穆雄这般恪守门规，其师必定是位隐世大能。可转念一想，这般关乎人命的时刻，师命未免太过刻板，姚穆雄也显得有些迂腐。姚穆雄急得眉头紧锁，姚穆英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劝道：“大哥不必愧疚，能找到你我已心满意足。那东域婚事，我死也不从，就算父王发怒，我也认了。”

姚穆雄看着妹妹坚定的眼神，心中更是愧疚，却也只能叹道：“英儿，大哥对不住你。但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大哥都站在你这边！”

秦义看着两人焦灼的模样，沉思片刻后开口：“姚兄，此事不急。既然到了绝地，不如暂住几日。一来你兄妹二人好好团聚，弥补这些年的遗憾；二来我也想向姚兄请教些修真上的问题，也好开阔眼界。”姚穆雄当即应允，忙拉着姚穆英劝她多留几日。姚穆英看穿了秦义“以退为进”的心思，虽有些心急婚事，却也不忍拂了兄长的意，便点头应下。

这雪原绝地当真是世外桃源。气候温润如春，繁花四季不败。古宅外的明堂处，有一汪深潭，潭水澄澈如镜，据说水深百尺，能清晰看见尺许长的肥鱼摆尾嬉戏；潭对面是一片百果园，桃、李、杏、梨样样齐全，此时正值蜜桃成熟，粉嫩的桃子偶尔从枝头坠落，“噗通”砸在草地上，惊得枝头飞鸟扑棱着翅膀四散逃窜，那慌乱的模样引得人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秦义突然抚掌大笑，打破了潭边的静谧。

姚穆英与姚穆雄皆是一愣，姚穆雄率先问道：“秦兄弟为何突然发笑？”

“说来惭愧，我突然想起刚下天玄山时的一桩糗事。”秦义笑着摆手。

“快讲快讲！”姚穆英凑上前来，眼中满是好奇，姚穆雄也放下茶杯，静待下文。

秦义便将自己初到古星，被西域一个侏儒修士拘禁在果园做苦工的经历娓娓道来。姚穆英听得笑出了眼泪，拍着石桌道：“亏那侏儒还想困你一辈子！谁能想到，如今令妖兽闻风丧胆的秦义，当年竟栽在一个侏儒手里！”

兄妹俩的笑声在潭边回荡，连日来的忧心忡忡一扫而空。秦义看着姚穆英笑靥如花的模样，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也跟着开怀大笑。姚穆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忖：若秦兄弟能做我的妹夫，英儿必定能得幸福。可他毕竟是域外之人，无家世无功绩，父王那边定然不会应允，想到这里，姚穆雄又轻轻叹了口气。

谈及修真界的动态，当姚穆雄得知西域大帝华天将破境之秘共享给四域宗主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华天大帝此举，倒是看得通透。乱世之中，唯有同心协力方能自保，父王在这一点上，终究是差了格局。”

秦义心中一动！他早已察觉姚穆雄的修为深不可测，此刻才知对方竟是无极境修士。古星修真分五个境界，每一境的差距都如天堑：若说真法境是这汪深潭，那无极境便堪比整个北域雪原，境界越高，差距越是悬殊。想起自己当年在西域独战天师相夷的鲁莽，秦义不由得一阵后怕，那时的自己，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秦兄弟在这般短的时间内修至真法境，已是奇才。域外体质，果然非同凡响。”姚穆雄赞叹道，“我修至无极境，耗费了近百年光阴，吃尽了苦头。以你的造化，踏入无极境只是早晚之事。”

“姚兄过誉了。”秦义谦逊一笑，话锋一转，沉声道，“眼下西域妖兽虽退，可谁也不知会不会卷土重来。近来全域都在传‘千年预言’，不知姚兄对此有何见解？”

姚穆雄的神色凝重起来，却依旧沉稳：“师父曾说，北玄大帝平定古星后，只是暂时压制了妖魔，并未根除。这古星不过是周天星河中的一粒尘埃，若预言应验，恐怕整个周天都会迎来浩劫。”

“果然如此。”秦义心中一沉，北玄大帝临终前的嘱托再次回响在耳畔，肩上的担子仿佛又重了几分。

与此同时，西域防线上的烽火台依旧亮着警戒的灯火。胡山率领先锋营驻守在此，这些日子，远处荒原上的蓝光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发密集，像一片诡异的星海。营中众说纷纭：有人说那根本不是妖兽，是荒界的天然奇景；有人说妖兽在积蓄力量，等待最佳突袭时机。胡山不愿坐以待毙。此事关系到整个防线的安危，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向林成吉将军禀报实情。

深夜的风如刀子般刮过脸颊，山路陡峭湿滑，战马的蹄声沉重而杂乱，凄厉的嘶鸣声在山谷中回荡。胡山经过连日战事的历练，早已不惧妖兽，可此次探查关乎数十万将士的性命，他握着缰绳的手竟控制不住地颤抖，不复往日的从容。蓝光越来越近，原本疾驰的战马突然放慢脚步，最后竟在原地刨蹄，任凭士兵如何呵斥拍打，也不肯再前进一步。

“万物有灵，战马这般胆怯，前方定然蛰伏着大股妖兽！”胡山心中笃定。前方有一道土丘挡住了视线，要探明真相，必须翻过去。他当机立断，命令队伍原地待命，自己则孤身步行上前——论轻身功夫，他在前锋营中堪称第一。

运转真气后，胡山的身形如狸猫般轻盈，转瞬便攀上了土丘顶端。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土丘另一侧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