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公告板上的红色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林晚秋眼睛生疼。
“撤销升学资格,移交上级处理”。
这十二个字彻底碾碎了她回城的梦想,也断了她摆脱黄土地的最后希望。
被押回知青点的路上,她死死盯着柏羽的背影,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所有的怨恨都在心里翻涌。
若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柏羽,她早该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地区报到,哪会落得这般境地。
深夜的知青点万籁俱寂,只有赵红兵的呼噜声在院子里回荡。
林晚秋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柏羽揭穿她时的模样,还有苏晓梅捧着试卷笑的神情。
她猛地坐起身,借着窗外的月光摸出枕头下的碎瓷片。
那是上次摔碗时留下的,边缘还带着锋利的缺口。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她咬着牙,悄悄溜出宿舍。
知青点后面的工具棚漏着风,门闩早就坏了,只用根麻绳松松地系着。
她攥着碎瓷片割断麻绳,推门进去,一股混杂着机油和木屑的气味扑面而来。
月光从棚顶的破洞照进来,刚好落在角落里那具改良了一半的犁具上。
那是柏羽花了半个月琢磨出的新犁。
犁辕比旧式木犁短了半尺,犁梢处加了个可调节的木楔,犁头是从公社农机站借来的旧铁铧打磨的,上面用粉笔画着密密麻麻的标记,标注着分土角度和受力点。
林晚秋的目光像淬了毒,四处扫视,最终落在墙角的鹅卵石上。
拳头大小,棱角锋利,是上次修院墙剩下的。
她抱起石头,对着犁杆狠狠砸下去。
“咔嚓” 一声脆响,桑木犁杆瞬间断成两截,断裂处的木茬刺棱棱地翘着。
她还不解气,又对着犁头猛砸,生铁铸就的犁铧被砸得变了形,原本锋利的刃口卷成了波浪状。
那些画着标记的木楔、用于固定的竹钉散落一地,在月光下像被撕碎的希望。
“让你改!让你逞能!” 林晚秋喘着粗气,把石头扔在地上,看着狼藉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
直到远处传来狗吠声,她才慌忙擦掉手上的木屑,顺着墙根溜回宿舍,躺在床上时,心脏还在 “砰砰” 直跳。
第二天一早,柏羽揣着农机图纸去工具棚,刚推开门就愣住了。
他的新犁歪倒在地上,犁杆断成两截,犁头变形得认不出原样,粉笔画的标记被蹭得模糊不清,最心疼的是那个自制的调节木楔,被砸得粉碎。
“他娘的!肯定是林晚秋干的!” 陈俊英跟着进来,看到这场景气得直跺脚,抄起地上的断犁杆就要去找林晚秋理论,“这女人太歹毒了,藏粮纵火还不够,竟敢毁农具!”
“别去。” 柏羽拉住他,蹲下身捡起断犁杆。
桑木的纹理还算细密,可质地偏软,确实经不住重击。
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只是没来得及更换。
他摩挲着断裂处的木茬,突然眼睛一亮:“正好,省得我找借口改材料了。”
他把陈俊英按在长凳上,指着断犁杆说:“你看,桑木虽然轻便,但硬度不够,耕硬地时本来就容易断,被砸坏刚好暴露了问题。”
他又捡起变形的犁头,“还有这犁头,没有加固板,受力不均,就算不砸也用不了多久。”
陈俊英愣了愣:“你还笑得出来?这犁可是你熬了好几个通宵改的!”
柏羽笑了笑,扛起断犁杆往外走:“走,去晒谷场,让大家都看看。”
晒谷场刚扫过,干净的黄土地上还留着扫帚的纹路。
柏羽把断犁杆、变形犁头和散落的零件一一摆开,像陈列展品似的。
不多时,去晒玉米的苏大叔、磨镰刀的赵红兵都围了过来,看着地上的破犁议论纷纷:“这不是柏羽改的新犁吗?咋断了?”
“看着怪可惜的,上次试犁时还挺好用。”
“大家过来看看。” 柏羽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这犁被砸坏是小事,但它暴露的问题是大事。”
他捡起断犁杆,“这是桑木做的犁辕,虽然顺直,但木质太软,咱们这的土地多沙砾,耕不了三亩地就得断,这是先天不足。”
他又拿起变形的犁头,指着卷边的刃口:“再看这犁头,生铁铸的,没加加固板,翻地时遇到石头就容易变形。我本来就想换材料,现在正好有机会改进。”
人群里有人问:“那换啥材料好?队里可没那么多好木头。”
“用枣木。” 柏羽斩钉截铁地说,“枣木生长慢,木质坚硬致密,比桑木结实三倍都不止,而且耐磨损,不容易受潮变形。”
他想起原主的记忆,队部后面有棵老枣树,去年刮大风折了根碗口粗的枝丫,一直堆在柴房里。
他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起草图:“犁辕换成枣木,长度缩短三寸,重心更稳;犁头加块弧形加固板,用铆钉固定在犁铧背面,既能分散受力,又能保护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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