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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灼那通打给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咨询电话,如同在密闭的病房里投下了一枚精神核弹。
余波荡漾,摧毁的不仅仅是季深那摇摇欲坠的耐心,更是他构建已久的、以自我为中心的认知世界。
季深僵立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又因极致的愤怒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胸腔剧烈起伏,像是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那双惯于施令、隐含威慑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被冒犯、被颠覆的茫然与震怒。
他死死盯着江灼,仿佛想用目光将这个变得陌生无比的人重新钉回那个脆弱、依赖、任由他摆布的“白月光”模板里。
“代理律师?出院?”季深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灼,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我的允许,你连这间病房的门都出不去!”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也是最直接的威胁——物理禁锢。
他习惯了用资源和权势构筑壁垒,认为这就是世界的运行法则。
江灼闻言,甚至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靠姿,让自己更舒服些,然后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季深。
“季先生,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构成非法拘禁罪。
情节一般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致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他语速平稳,像在背诵法律条文,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你需要我帮你计算一下,这间病房作为犯罪现场,能提取到多少直接证据吗?
包括但不限于,限制我通讯自由的记录,阻止我获取病历的行为,以及你刚才亲口承认的、意图限制我离开的言论录音。”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季深瞳孔骤缩,猛地看向江灼的手机,仿佛那是什么择人而噬的凶器。
他这才惊觉,从醒来开始,江灼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被记录了下来!
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在对方早有准备的“依法维权”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你录音?!”季深的声音因惊怒而拔高,失了往日的沉稳。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以合法手段取得的录音资料,可以作为证据使用。”江灼平静地解释,“我保留与我自身权益相关的沟通记录,合法合规。”
站在一旁的王主任,此刻已是汗出如浆,白大褂的后背湿了一片。
他不仅仅是害怕季深的迁怒,更恐惧的是江灼口中那一连串的法律条款和可能的监管风暴。
他服务的这家私立医院,固然背景深厚,但若真被眼前这位“懂王”患者抓住把柄,捅到市场监管、卫生局甚至公安那边,引发的连锁反应足以让他职业生涯尽毁。
他悄悄后退半步,恨不得自己立刻隐形。
而角落里的夏沫,则完全看呆了。她看着季深那副从未有过的、近乎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再看向病床上那个始终冷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江灼,心中某种坚固的东西正在轰然倒塌。
原来,强大并不只有季深那种咄咄逼人、用钱势压人的一种形态。
还有一种强大,是源于对规则的洞悉和运用,是即使身处弱势,也能凭借理性和法律,让强者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医院的行政主任,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精干的中年女性。
她显然已经得知了部分情况,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有些闪烁。
“季总,江先生。”她恭敬地打招呼,然后看向江灼,语气带着试探,
“江先生,关于您刚才提出的……一些要求和咨询,我们院方非常重视。
您看,我们是否可以移步到会议室,详细沟通一下?
毕竟,保障患者的权益是我们一贯的宗旨……”
她想把事态控制在小范围内,进行“私了”。
江灼却摇了摇头,直接截断了她的意图:
“不必了,主任。我的要求已经表述得非常清楚。
所有沟通,最好都在这个有记录(他目光扫过自己的手机)的环境下进行,公开透明,避免后续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我现在只需要你们执行我的合法要求:提供全部病历资料,暂停非必要治疗,并配合我办理出院手续。”
行政主任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想到江灼如此油盐不进,态度强硬得根本不像一个病人。
季深猛地打断:“不可能!小灼,你的身体根本没恢复!你现在出院就是找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季先生,”江灼再次打断他,这次语气带上了明显的冷意,
“我的生命健康权,由我自己负责。你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如果是以剥夺我的自由和自主权为前提,那本质上是一种自私的控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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