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声清脆,黄鹂声声,甘泉宫的清晨祥和又美好,鄯善黎刚用螺钿锦盒中的螺黛描好眉,婢女元宵将她瀑布般的长发挽起,插上一根羊脂白玉的玉簪,便已是浑然天成,又从盒底下取出一个大红色金丝斗笠,心中不禁喜欢,正想着出门会客不要太过招摇,这不就有陛下送的斗笠了么……
看着桌案上的铜壶滴漏正在滴答滴答作响,思及东方朔的嘱咐,不免多了几分好奇,不知道今日所见之故人到底是谁?
正在鄯善黎怔愣之际,外面忽然传来细碎而又绵密的脚步声,不禁抬起眸色,婢女元宵探头道:“主子,好像是皇后娘娘来了,咱们是不是得快去迎接?”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过来!”
鄯善黎看着桌案上的铜壶滴漏,想着需得尽快将卫子夫打发走了才好,今日去见的故人可知道父王一案的隐情,千万不可失约!遂放下斗笠,拉起长裙起身匆忙去门外迎接。
卫子夫今日面色格外红润,似是久旱逢甘霖一般,打扮的也愈发娇媚,虽已生了太子刘据,但此刻头戴凤冠,金色长裙更凸显出她身份的华贵,衬得粉面熠熠生辉。
元宵不禁小声轻叹:“主子,皇后娘娘真的有七分像你,只是总觉得和你似乎差了点什么……”
鄯善黎扯了扯元宵,一同垂眸施礼:“皇后娘娘安。”
卫子夫并不急,也不像往日对待周围人显得那么周到有礼,反而停在鄯善黎面前,嘴角含笑:“呦,打扮的这么漂亮,是在等着陛下过来么!本宫告诉你,陛下不会过来了,一早从我那里直接就去上朝了呢!还说今晚要去本宫那边用膳,李妍儿,你不会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吧,啧啧,也是可怜,才刚刚入宫就被晾着了呢,咯咯咯……”
鄯善黎听出卫子夫的弦外之音,此刻却并不懊恼,只是担心着会面一事,便耐着性子,不发一言,垂眸看着面前卫子夫的金丝绣花鞋,且听她如何嘚瑟。
卫子夫见鄯善黎乖顺多了,不免觉得自己又得了陛下宠爱,这才缓缓道:“你也起来吧!”
话音未落,便兀自朝着鄯善黎的内殿行去,看到桌案上的金丝斗笠,不觉脸色一变,继而叹道:“哎呀,当初陛下赐给本宫这斗笠,本宫嫌弃颜色太艳俗,这不就被陛下借花献佛拿给妹妹了,这颜色啊正衬你这花街柳巷出身的人呢!”
“娘娘,当初不是陛下不给你这西域进贡的斗笠么,你还央告了好几日呢,怎地现在又说不喜欢了!”
绿萼心急口快,嘴里一秃噜,眼见卫子夫眼睛瞪得溜圆,瞬间闭上了嘴。
卫子夫尴尬笑道:“奴婢不懂事,她说的哪里是这件斗篷,分明是拿给太后的那件,你这猪脑子快吃点脑花补补才是!”
元宵在一旁不禁捂嘴窃笑,鄯善黎咽下心中恶气,只盼着皇后赶紧离开,遂耐着性子陪笑道:“奴婢本就如此,记事情颠三倒四,妹妹也正犯愁此事呢!皇后娘娘何必挂怀。”
卫子夫很满意,话里话外听得出李妍儿在给自己台阶,遂愈发觉得是昨日陛下恩宠让新晋的李夫人知道了自己几斤几两,不禁勾唇浅笑,欲绵里藏针再敲打她一番:“说的也是,奴婢们哪里能像咱们,就拿本宫说罢,即便协理后宫诸多事宜,也不曾出现丝毫纰漏!就拿昨夜来说吧,陛下生龙活虎好不威猛,本宫即便乏了也还是要在早朝前穿戴整齐,还不忘记给陛下端来一碗参汤补身,唉,不过这些想必初承恩露的你也不懂……”
鄯善黎听着卫子夫将深闺之事拿到自己这儿来说不觉一阵作呕,低垂的眼眸不觉微微抬起:“皇后娘娘来我这金华殿到底何事,总不会是与臣妾聊些陛下与皇后娘娘的风花雪月吧?!”
卫子夫听出鄯善黎的语气不善,只觉她是吃醋,不禁心头更加窃喜:“呦,妹妹这是生气了么!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妹妹么?啧啧,看看这小脸,真还有几分姿色的,但是陛下可不喜欢妹妹这种明艳的长相,陛下曾说最爱温柔似水的女子……”
瑞珠急忙帮腔道:“就像皇后娘娘这样的,温柔贤淑,仪态万方!”
温柔贤淑?鄯善黎不禁窃笑,不过是装的一副柔弱样子罢了,倒比前皇后陈阿娇高明得多,知道以柔克刚,以情动人。只是自己没空与她做些后宫勾斗,前朝政务和父王的冤案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想到此处,鄯善黎再次压了压自己的性子。
“皇后娘娘若没其他的事,妹妹就恭送皇后娘娘了。”
“怎么,妹妹有什么事么!”
卫子夫听了鄯善黎下的逐客令,心头一紧:“本宫当然有事!”
“哦?皇后娘娘请说。”
鄯善黎看着卫子夫扯着自己的红色斗笠观看,默默从她手上扯了下来,咔哒一下盖上螺钿漆盒,水眸微抬死死盯住卫子夫,卫子夫未料得鄯善黎丝毫不惧的眼神,一时竟有些语塞。
“既然……既然天气暑热,本宫也要来甘泉宫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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