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圣旨到!”
京兆大狱传来公公的沙哑嗓音,幽幽在空寂的监狱走廊外回荡。
“廷尉司怎么没人接旨意呢!嗯?不行去后面监狱看看!”
“张大人,圣旨!”
狱吏提醒着正手举烙铁,面目凶狠地廷尉张汤,张汤举起的烙铁停在半空斜眼向后看去:“何故此时来圣旨,莫非陛下是为雷被和严助下旨意?不能啊,昨日刚与韩公子说明。况且雷被已经自裁,而严助也被我刺死狱中,这会儿来圣旨,也已经晚了!”
“张大人还是迎接圣旨为首!”狱吏瞄了眼鄯善黎:“这嫌犯也不着急用刑,在大人手中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不怕她不招供,只要她签字画押,罪状就无可抵赖!”
正说话间,传圣旨的公公却已经摸索着朝内监狱走来,沙沙声伴随着公鸭嗓:“哎呦喂,我说张大人呐,还在狱中审问犯人哪!天降大喜你都不知道哇!快快接旨!唉,这狱中就是不比外面,这味儿!啧啧!”
公公用自己宽大袖子扇了扇面前,以驱散一些不妙的气味,眼睛落在廷尉张汤身上。
张汤将手中烙铁丢在水中,腾起一股白气。
他用眼睛剜了一眼汗涔涔地鄯善黎,因疼痛而溢出的汗水使得面前的弱女子更凭添了几分性感,遂不甘地赔笑道:“哪阵风把李公公给吹来了,小的正在审讯犯人,怕脏了圣旨,待我净净手再接旨。敢问李公公可知道是什么消息?见公公一脸喜色,莫非微臣能……加官进爵?”
“好消息!好消息!”李公公频频点头,再次摇了摇袖子驱散味道:“接了旨,不就知道了!”
狱吏端过一旁的铜盆和毛巾,廷尉张汤拿起白毛巾左右擦了擦手,这才与几个狱吏一道儿恭敬敬跪在地上接旨:“微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下既安,四海升平,今天降麟儿于大汉,或违其法令或以其故犯法,乃至大者死|刑者吾甚怜之,特大赦天下,以示上天有好生之德,亦可为吾儿修福。钦此!’”
廷尉张汤接过圣旨,皱眉龇牙,脸色突变:“李公公,这是……陛下有了龙子,要大赦天下?”
“可不么!要说啊陛下也是自登基以来多久都没诞出一个子嗣,陈皇后肚子不给力,后来又被打入了长门冷宫,还是新晋的贵人卫子夫厉害,这才多久就为陛下诞下个龙儿!陛下那个高兴啊,以后啊恐怕也是母凭子贵不日说不定就是皇后啦!你瞅瞅给皇上高兴的,这不大赦天下么!快,还不快将监狱中的犯人都放了,让他们也都沾沾陛下的喜气!”
“不不……李公公,那淮南王刘安谋反案子的嫌犯如何处置,也就这么放了?”
张汤措手不及,脸色阴沉地看向李公公,周身不自觉地绷紧。
“那可不放了怎么的!陛下说淮南王一案也死了太多人了,这次得了龙子,高兴!没听圣旨说么‘大者死|刑者吾甚怜之’,就是死罪犯人也都统统释放!这可是咱们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孩子。张大人,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对啊,难道陛下得了龙子你不跟着高兴么!”
李公公看着张汤脸色难看,皱眉探问道。
“不是不是,当然为陛下高兴,只是就这么放了这些罪犯,我廷尉张汤钻研法度,为社稷担忧,我一时……一时难以接受……尤其这些犯有谋反大罪之人,怎么能说放就放了呢!”
张汤斜眼看了看还被绑着的鄯善黎,无力辩白道。
“张大人大概还没行刑完毕,所以是想抗旨不尊呢!李公公为民女作证,要是民女有事,可就是张大人目无陛下,目无圣旨!”
鄯善黎颤抖着肩膀,气若游丝却掷地有声。
李公公听后劝道:“哎呦,这儿怎么还有个人间尤物哪!啧啧,也是可怜!张大人,你的心情老奴可以理解,但是自古帝王就时而有大赦天下的政令颁布,以显示陛下恩德。这回值此普天同庆之际,又有陛下手谕,还请张大人不要被扣上违抗圣旨的帽子,速速打开监牢将犯人放了吧!”
廷尉张汤见话已至此,李公公颁旨之后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得已挥了挥手:“没听到陛下圣旨么,大赦天下!放!全都放了!”
“那这……”狱吏斜眼瞟了瞟鄯善黎。
张汤咬牙道:“放了!”
“诺!”
狱吏哗啦啦打开牢门的锁链,解开鄯善黎手腕的枷锁,廷尉司洞门大开,一缕阳光从门外直射进来,灰尘在光线中恣意舞蹈,牢犯们欢呼雀跃地跑出门去,鄯善黎也趁乱急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觉身后一道冷眼寒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但听李公公笑道:“张大人,这才对么,你也该休息休息,和狱吏们一同喝两杯,庆祝庆祝,那老奴就回去复命了!”
“恭送李公公……”
这边鄯善黎顾及不得许多,匆匆转过小巷,七弯八拐,生怕廷尉张汤派人跟踪,再趁着李公公走后将自己重新捉拿,此时此刻,鄯善黎饥寒交迫,已经身无分文,那些盘缠被罚没,故交亲属也已物是人非,在这诺大长安城,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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