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散去,地上的水洼倒映着白马缓缓而来,鄯善黎仔细看双髻女子,此时才略觉得眼熟,却怎么也记不起何时何地在哪里见过。
“小翁主,请上马!”
“你……你知道我是谁?”
双髻女子双手叉腰:“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快上马,我带你去我家。”
鄯善黎只得揣起满腹狐疑,踮脚上马,双髻女子牵起马缰绳,带着她七弯八绕来到一处还算宽敞的民居门外,她看了看鄯善黎,接着叩了叩门,不多久门内传来应和声:“娘子回来了?”
“嗯。”双髻女子左右看了看,示意鄯善黎下马。
“吱呀呀——”
随着大门打开,一个秀才模样的清秀男子映入眼帘,他抬头打量一番鄯善黎,问道:“娘子,你真的接到恩人遗孤了?”
双髻女子点了点头,并未多说话,只对鄯善黎道:“这是我家夫君,快进来说话。”
沿着石子铺成的甬路向内走,穿过照壁,映入眼帘的是两三间屋舍,一株梨花在雨后散了满院子的落花,双髻女子引鄯善黎来到西面厢房,挑开竹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茶社,看得出女主人平素便颇爱风雅。
“小翁主,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你别嫌弃。先坐下暖暖身!”
双髻女子递给跟在身后的男子一个铜炉,转头接着对鄯善黎道:“好在暂时是安全的,待一会儿你换好衣裳,我将前后因果细细说与你听。”
双髻女子出去一会儿,端来一盆烧的火红的木炭,接着递给鄯善黎一叠衣裳:“小翁主,如今还是男装打扮安全一些,这是我提前为你准备的衣裳,你一会儿换上,将身上的白衣烤烤火,换好了叫我,我便与你煮茶谈心,说说你父王的事儿!”
“我父王,他还好吗?”鄯善黎捧着衣服,眼神焦灼。
双髻女子摇了摇头:“小翁主,先换衣服吧,我出去了。”
大门被吱呀呀带上,屋内瞬间陷入短暂地昏暗,只有火红的炭火发出橙红色的光亮,父王难道已经遭遇不测了么,鄯善黎倒在竹椅上呆愣许久,才打起精神将身上的衣裳换下,如瀑的长发高高束成一个发辫,竟也有三分男子的英气。
“阿姐,我换好了!”
随着鄯善黎的呼唤,吱呀呀一声门被打开,双髻女子一面吩咐男子去门口张望,一面从门外迈步进来,将铜壶放在炭火上:“小翁主,一定等不及了。”
“阿姐,我父王,还好吗?你快说啊!”
铜炉咕噜噜翻滚出沸腾的气泡,氤氲水汽腾起,穿过茫茫细雾,双髻女子用手绢拭了拭眼角,垂眸低声咕哝出几个字:“恩人他——也就是你的父王,他自尽了!”
茶叶在沸水中上下起伏,犹如此刻鄯善黎颤抖的心,痛苦和煎熬犹如翻江倒海般袭来:“不,不可能!父王怎么会自尽!不可能的!”
“爱戴你父王的百姓都说他是得道成仙,白日飞升了,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好受一些的话……”
双髻女子声音暗哑,深吸一口气看向鄯善黎:“小翁主,节哀,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的。我知道常年在外,这些一定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要坚强!你父王临终之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也是我日日在王府门前等候你归来的原因,虽然不知道会等待多久,但是我们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
久久的沉默,屋内的水沸了又停,停了又沸,炭火将屋子映照的通红,好似滚烫开裂的心脏。
“王后荼和哥哥们呢?刘陵姐姐呢?”
“全部被陛下赐死,刘陵被锁在长安的京兆大狱,下场还未可知,想来也难逃一死!上千门客无一幸免,所以翁主,您是唯一的遗孤。”
鄯善黎双眼布满血丝,她猛然起身握住双髻女子的双肩,全然不顾形象嘶吼道:“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啊!”
双髻女子落泪拍了拍鄯善黎的肩膀:“小翁主,淮南王被雷被状告你那嚣张跋扈的哥哥刘迁谋反,陛下本是不信,派遣廷尉以及河南郡守一起来淮南国,调查这件事情,最后只削去二县,后刘不害又再告谋反,才走到如今的地步啊!”
“不!怎么可能!怎么会是雷哥哥!”鄯善黎瞳孔放大,一直摇着脑袋:“我父王又怎么会造反?”
“说来话长,还不是你那荼继母和刘迁嚣张跋扈给害的!”
双髻女子叹息一声,娓娓道来:“雷被有 ‘淮南第一剑客’的美誉,而你哥哥刘迁也请了很多老师教导他学习剑术,每次比剑,王府左右都让着刘迁,并对他大加赞赏,使得你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刘迁自信心膨胀得厉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下无敌了。他一直想要挑战雷被。雷被本不敢和淮南国太子打,这太子的三脚猫功夫雷被再清楚不过了,要是自己赢了,肯定得罪太子,太子不高兴,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但雷被也不可能去输给太子,那岂不是太辱没自己的名声了!”
“这……这些我本是知道的,可是这和雷被状告刘迁又有什么关系呢?”鄯善黎满眼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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