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矛交叉压在鄯善黎白皙的脖颈上,兵器的冷冽透过肌肤让鄯善黎打了一个激灵,她抬起漆黑的眸子绝望地看着兵士,朱漆大门锁紧她所有的希翼,黛瓦白墙飞檐翘角,够不到的是心中至亲至爱,哀恸入骨处颤巍巍嘶哑出二字:“开……开门……”
“先捉了再说!说不定是谋反逆贼!”
“这女侠不会是走错了吧,怎么好似神神叨叨的……”
“都跑到淮南王府门前了,定是反贼家眷,没听虎贲郎说先捉了再说么!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好……好吧!”没主张的虎贲军士放弃了抵抗。
一个虎贲军正放下手中长矛,弯下身要将鄯善黎押解,忽然大雨中跑出一个头挽双髻的女子,她丢开手中的花折竹伞三两步奔过来指鼻子骂道:“你这疯子,怎么又出来乱跑!一不小心你就胡说八道,还跑到人家王府门前来了!这可是谋反的罪臣,你这疯子搞不好糊里糊涂地丢了脑袋!”
女子边说边上前搀扶鄯善黎,还暗暗用力在她手臂处捏了捏,接着对虎贲军仰脸赔笑道:“军爷,你看看,都怪我,没看好这个疯子,让她跑到大街上来了!给军爷们添乱么这不是!快,快和我回去,你阿爹找你找的好辛苦!”
“你是何人?也敢来闯淮南王府邸?!”长矛军士横眉冷对。
“军爷,冤枉呐!”
双髻女子弯起月牙眼,赔笑道:“这不,我妹妹是个疯子,整日里一个没看住就往外乱跑,还见什么就吃什么,什么屎啊尿啊的经常弄了一身,要不是今日大雨,非臭不可闻不行,今天我到处找她这个疯子,怎想到竟然在这贼子门前!哎呀,你瞅瞅!为了找她淋了我一身的雨水!啧啧……”
虎贲军士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身材柔弱,穿着一身碎花布衣,不像是王府出来的,倒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只是这阶下人的穿着却非比寻常,不禁皱了皱眉,眼中射出一道冷光。
双髻女子赶忙递给军爷一人一兜散碎银子:“小小礼数,不成敬意!谁让家中疯子乱跑冲撞了军爷呢!这孩子,上次跑到大集上死命抓着这件衣服不撒手啊,这本是人家定做好的小姐衣裙,让她的脏手给弄脏啦,不得已才买了下来,花了我家半年的钱呢,半年来我们整日只能食粥度日,你说可怜不可怜!倒是这疯子就整日穿着扮演侠女,哎呦呦,简直可笑!”
唯唯诺诺的虎贲军士接了银子,笑着听女子抱怨,另一个却依旧不饶,他眼神凌厉地在女子身上盘桓打量,单单那眼神就叫人浑身不自在!
长矛在地上顿出彭彭的响声,军士瞪眼怒吼:“怕不是淮南王的同党吧!在这胡说八道!若是疯子,怎地哪里都不去,偏偏要来王府!我看不对!还是抓了的好!”
双髻女子尴尬地笑了笑,顶着严厉的目光,将银子硬往他怀里揣,却被军士一把挡开,复捉了鄯善黎的胳膊,虎眼瞪着少女面纱下的脸:“说!你是何人?!”
鄯善黎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力道,听闻女子说的话,登时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是啊阿爹现在是反贼,我若莽撞撞奔来,岂不是自己送死,就连阿爹其中原委也再无人调查,无人为阿爹复仇,阿爹一定找我找的好辛苦,阿爹他……也不希望我这么不明不白的送死吧……
双髻女子告饶起来,以身体阻挡军士:“军爷行行好吧,怎地非抓着我家疯子不放啊!莫不是看中疯子略有几番姿色?整日关起来,难免肌肤白皙了些,军爷可不能仗势欺人哪!若她掀开面纱,让你们看到脸上的癞头疤,都怕吓到军爷!”
刚才上手的虎贲军一把推开上前拦截的双髻女子:“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看这女子就是淮南王的同党,不然口中叫着阿爹,还叫我们开门!先捉起来讯问,有张汤张大人,不怕她不招供!”
“军爷,军爷,什么好人到了张汤大人那不都得招供么……你看看你们和一个疯女人计较什么,也太好笑了吧!大家都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事儿啊,虎贲军调戏疯子了啊!虎贲军调戏疯子了啊!”双髻女子索性坐在地上撒泼大喊起来。
另一个虎贲军诺诺道:“她说这是个疯子,我看就算了吧!”
“算了?不行!虎贲郎大人刚刚才吩咐过,若还有淮南王的余孽,一个也不要放过!你都听到猪耳朵里去了?依我看,连这个跑来求情的女子一并捉了!”军士紧攥拳头,持矛过来。
“军爷,你们可不能冤枉人哪!谁家好人大雨天跑出来啊!明明就是个疯女人,军爷不是看疯女人有些姿色,就硬要捉人吧!”双髻女子不依不饶,起身再次拉住虎贲军兵士,奈何那兵士不为所动,硬要将二人都捉了去!
鄯善黎此刻渐渐冷静下来,不行,我还不能死在这里!
她忽然站起身,歪歪扭扭地崴着八字步走到刚才军士面前,上手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这个好!这个好!哈哈哈哈……娘亲,我要这个做我的郎君,我不吃粑粑了!我要这个郎君!哈哈哈哈……你看他多么威风哪,走!跟我回家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