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的厨娘小媳妇 第134章 竞争对手暗出手

“回味斋”的生意愈发红火，几乎成了镇上点心糕饼的头一块招牌。姜芷为人厚道，用料实在，手艺又精巧，加之有赵重山这尊门神暗中护着，寻常地痞不敢招惹，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然而，树大招风，这般的兴旺，终究是碍了旁人的眼。

镇东头也有一家糕饼铺子，名叫“酥香记”，开了有些年头，东家姓胡，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珠子转得快，透着商人的精明。往日里，“酥香记”仗着是老字号，价格又比“回味斋”稍低些，倒也维持着不错的客流。可自打“回味斋”推出了几样新奇点心，如那层层起酥、入口即化的荷花酥，还有馅料独特、甜而不腻的枣泥山药糕，一下子把不少讲究口味的老饕都吸引了过去。

胡掌柜眼看着自家柜台前的客人一日比一日稀拉，那脸色便一日沉过一日。他背着手在自家铺子里转悠，看着对面“回味斋”门口络绎不绝的人，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

“不过是个娘们儿当家，仗着几分姿色和运气，能成什么气候！”他啐了一口，对店里的伙计抱怨。

伙计唯唯诺诺，不敢接话。心里却道，人家赵娘子的手艺，那是实打实的好，光是那点心出炉时的香气，就能飘过半条街，勾得人馋虫直动。

胡掌柜眯着眼，盯着“回味斋”门口那块朴素的牌匾，心里盘算开了。明着竞争，比口味比花样，他自知不是对手。那就得来点“特别”的了。

这日午后，姜芷正坐在柜台后核对账目，春杏在一旁整理着新送来的糯米粉。一个穿着体面、像是大户人家管事模样的男人踱步走了进来，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

春杏连忙迎上去：“客官，想看看什么点心？咱们这儿有新出的豆沙如意卷，还有刚烤好的核桃酥。”

那管事模样的人却不看点心，目光落在姜芷身上，脸上堆起笑：“这位可是赵娘子？”

姜芷抬起头，放下账本，微微一笑：“正是，客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那人拱了拱手，“鄙姓钱，是城西林府的管事。我家老夫人下月做寿，想订一批寿桃和如意糕，数量不小，听闻赵娘子手艺精湛，特来问问。”

这可是笔大生意。姜芷心中一动，面上依旧从容：“承蒙林老夫人看得起。不知府上需要多少，对样式口味可有什么要求？”

钱管事从袖中掏出一张单子，递了过来：“数目和要求都写在这上面了，赵娘子看看，可能接下？价钱嘛，好商量。”

姜芷接过单子一看，寿桃要五百个，如意糕要三百盒，还要搭配其他几样寓意吉祥的点心，加起来确实是一笔大订单。而且要求寿桃要做成九重瓣，寓意九五之尊，如意糕上要刻出精细的福寿纹样，工艺要求不低。

她沉吟片刻，抬头道：“钱管事，这单子我们接是能接，只是这工艺繁复，耗时较长，恐怕价格上……”

钱管事大手一挥，显得十分豪爽：“价格不是问题！只要东西好，让我家老夫人满意，银子少不了你们的。这是定金。”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锭不小的银子，放在柜台上。“只是有一条，交货日期紧，必须在老夫人寿辰前三天备好，不能有误。”

姜芷看了看那锭银子，又看了看单子上紧迫的日期，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订单来得突然，要求高，时间又赶，像是……刻意为之。但她开店做生意，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尤其是这样找上门的大主顾。

她看了一眼旁边眼巴巴望着她的春杏，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这单我们回味斋接了。定如期交货，保证让老夫人满意。”

钱管事脸上笑容更深：“赵娘子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届时我派人来取货。”说完，便转身走了，脚步轻快。

等人走了，春杏兴奋地凑过来：“东家，这么大一笔生意！咱们这个月可不用愁了！”

姜芷却没那么乐观，她拿起那锭银子掂了掂，又看了看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眉头微蹙：“杏儿，你不觉得这单子有点太‘巧’了吗？”

春杏不解：“巧？东家，这是咱们生意好，名声传出去了呀！”

“但愿如此吧。”姜芷压下心中的疑虑，“去把秋菊叫来，再把王婶子也请来，这笔单子靠我们几个怕忙不过来，得请几个临时帮手。”

“哎！”春杏高高兴兴地去了。

接下单子的头两天，一切顺利。姜芷带着春杏、秋菊，又请了两位信得过的邻家妇人，日夜赶工。挑选最好的面粉、糯米，馅料都是姜芷亲自调配，一丝不苟。赵重山见她又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心疼，但知这是正事，只得每晚都熬了补汤盯着她喝下，又坚持给她按摩浮肿的小腿。

然而，麻烦在第三天悄然而至。

这天一早，负责采买的秋菊急匆匆地跑回来，脸色发白：“东家，不好了！集市上几家相熟的面粉铺子，都说最近雨水多，新麦没下来，库存的精细白面都断货了！跑遍了整个集市，也只买到些次一等的，根本不够用！”

姜芷心里“咯噔”一下。精细白面是点心的基础，尤其是寿桃，皮子是否洁白细腻至关重要。她稳住心神，问道：“可问了为何突然都断货？”

秋菊急得快哭了：“问了，他们支支吾吾的，只说没了。倒是有一家偷偷告诉我，说是……说是昨天下午，有人把市面上能用的上好白面都高价收走了！”

姜芷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她的预感没错。这根本不是巧合。

“东家，现在怎么办？寿桃的皮子不能用次面啊！”春杏也慌了神。

姜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粉是基础，但并非完全没有替代方案，或者可以去更远的邻镇看看。但时间不等人。

“别慌。”她深吸一口气，“秋菊，你再去打听，看看有没有哪家小铺子可能有存货，或者有没有粮行有库存但没摆出来的。春杏，你跟我去一趟李记粮行，李掌柜为人厚道，我去问问情况。”

两人匆匆赶到李记粮行，李掌柜见到姜芷，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赵娘子，不是我不卖给你，实在是……唉，昨天下午，胡掌柜亲自来的，把我库房里剩下的上百斤上等白面都包圆了，价钱还给得高。我这……小本生意……”李掌柜搓着手，一脸歉意。

胡掌柜！酥香记！

姜芷瞬间明白了。原来是他搞的鬼！先是用大订单拴住她，让她接下无法轻易推脱的活计，然后釜底抽薪，断她的原材料！好阴损的招数！

“李掌柜，我只要五十斤，价格可以比胡掌柜给得更高。”姜芷试图争取。

李掌柜摇摇头，压低声音：“赵娘子，不是钱的事。那胡掌柜……暗示了，若是卖给你，以后我这粮行的生意……你也知道，他姐夫在衙门里当差……”

话已至此，姜芷知道再说无益。她谢过李掌柜，拉着春杏走了出来，脸色凝重。

“东家，是酥香记的胡掌柜！他太坏了！”春杏气得眼圈发红。

“现在生气没用。”姜芷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大脑飞速运转。面粉被垄断，邻镇采购时间来不及，就算来得及，成本也将极高，这单生意很可能亏本，甚至耽误工期。

难道真要被他算计成功，赔上定金和信誉？

不，绝不能。

姜芷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想起前世见过的某些传统点心，并非全靠精细白面。或许……可以变通一下。

“春杏，我们先回去。”

回到回味斋，姜芷把自己关进了小厨房。她看着现有的材料：次一等的面粉、糯米粉、还有少量的澄粉（小麦淀粉）。她尝试着将糯米粉和澄粉以一定比例混合，加入滚水烫熟，揉成面团。这种面团延展性极好，蒸熟后呈现半透明的质感，或许可以用来做“水晶寿桃”？

她反复试验着比例和蒸制时间，汗水浸湿了额发。赵重山傍晚回来，见铺子气氛不对，又不见姜芷人影，找到小厨房，看到她正对着一笼蒸坏的点心发呆，脸色疲惫。

“怎么了？”他心头一紧，大步走过去。

姜芷见到他，强撑的精神松懈下来，露出一丝委屈和疲惫，将事情原委简单说了。

赵重山听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他拳头攥得咯咯响，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我去找他！”

姜芷连忙拉住他：“重山！别冲动！”

“他敢算计你！”赵重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孕中的姜芷是他心尖上的肉，碰不得伤不得，如今竟有人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欺到她头上，他如何能忍？

“我知道你气，我也气。”姜芷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背因为用力而绷起的青筋，“但你现在去找他，无凭无据，他能认吗？打他一顿，除了惹上官非，让外人看笑话，还能怎样？反而坐实了我们输不起。”

赵重山胸膛起伏，显然怒极，但看着姜芷冷静的眼神，他强行压下了火气：“那你说怎么办？这单子不做了？定金赔给他？”

“做！为什么不做？”姜芷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他断我白面，想让我做不出合格的寿桃。我偏要做出来，还要做得比他想象的更好！”

她指着案板上几个刚刚试验成功的、皮子呈现半透明、隐约透出内里馅料颜色的“水晶寿桃”雏形：“你看，用糯米粉和澄粉做的皮子，蒸出来晶莹剔透，像玉石一样，比白面寿桃更显别致精巧。虽然工艺更复杂，但未必不是一条路。”

赵重山看着那几个虽然形状还不完美，但确实别具一格的半成品，紧绷的脸色稍缓。他不懂点心，但他相信姜芷的手艺和急智。

“只是，”姜芷叹了口气，“时间更紧了，而且需要更多的人手来捏制这水晶皮，工钱也要增加……”

“人手我去找。”赵重山立刻道，“镖局里几个弟兄的家眷，手都巧，信得过。工钱我来出。”

“重山……”

“别说了。”赵重山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想做的事，我帮你。”他看着她疲惫的脸，心疼道，“但你得答应我，不能硬撑，累了就必须休息。”

姜芷心中暖流涌过，点了点头：“嗯。”

接下来的几天，“回味斋”后院灯火通明。赵重山果然找来了三四个手脚麻利、口风又紧的妇人帮忙。姜芷将水晶皮的做法和捏制技巧倾囊相授，自己则严格把控馅料调味和最后的蒸制火候。

赵重山也不再往外跑，就守在家里，不是帮着搬运东西，就是盯着姜芷按时吃饭休息，晚上更是坚持给她按摩放松。他沉默的存在，成了姜芷最坚实的后盾。

与此同时，赵重山也并非什么都没做。他让镖局里消息灵通的兄弟暗中打探了一下。果然，那城西林府确实要办寿宴，但负责采买的管事根本不姓钱！而且，林府往年办寿，点心都是从固定的几家老字号订，从未听说过要换新店家。

那个“钱管事”，根本就是胡掌柜找人假冒的！

消息传到姜芷这里，她更是冷笑。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只等他们交货那天，要么交不出货赔钱坏信誉，要么交出次品被当众羞辱。

胡掌柜这几日也没闲着，时不时派人到“回味斋”附近转悠，打听消息。听说姜芷竟然没去外地采购面粉，而是关起门来不知道捣鼓什么，他心里也有些打鼓。但转念一想，没有上等白面，任她手艺通天，也做不出像样的寿桃来，到时候看他怎么让她下不来台！

交货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回味斋”门口比往日更加热闹。不少人都听说了姜芷接了大单子又疑似被刁难的消息，前来看热闹。胡掌柜也混在人群里，摇着扇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辰时刚过，一辆马车停在了“回味斋”门口。下来的却不是上次那个“钱管事”，而是一个面容严肃、真正大户人家管家打扮的老者，身后跟着几个小厮。

胡掌柜一看，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想往人后缩。

那老管家径直走进店铺，声音洪亮：“请问，赵娘子可在？老夫乃城西林府管家，奉老夫人之命，前来取预订的寿礼点心。”

姜芷早已准备妥当，从容迎出：“管家大人安好，点心已经备齐，请您过目。”

春杏和秋菊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精美的食盒抬出来，打开盒盖。

刹那间，周围响起一片惊叹声！

只见食盒里，摆放的并非传统的白面寿桃，而是一个个皮色晶莹剔透、如水晶雕琢般的寿桃！桃身圆润，透过薄如蝉翼的外皮，能隐约看到里面色泽温润的豆沙馅，顶上一点嫣红，更显玲珑可爱。旁边的如意糕，也用了同样的水晶皮，刻出的福寿纹样清晰流畅，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这哪里是点心，简直是艺术品！

老管家原本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异之色，他拿起一个水晶寿桃仔细端详，又轻轻掰开一点，只见皮子软韧，馅料饱满，香气扑鼻。

“赵娘子，这……”老管家显然也没见过这等新奇又精致的点心。

姜芷微笑道：“管家大人，这是小店新创的‘水晶寿桃’与‘水晶如意糕’，取意‘冰清玉洁，福寿绵长’。虽与传统样式不同，但口感软糯清甜，更易克化，想必更适合老夫人享用。若府上觉得不妥，定金我们双倍奉还，这点心也算我们孝敬老夫人的。”

她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展示了诚意，也留了余地。

老管家看着手中巧夺天工的点心，再看看姜芷从容的气度，眼中闪过赞赏。他久居大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这般别致用心的寿礼，却是头一遭。

“赵娘子巧思！”老管家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点心新颖别致，寓意又好，老夫人见了必定欢喜！来人，装车，小心着点！”

林府的小厮们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搬上马车。

老管家痛快地付清了尾款，还额外给了一个丰厚的红封：“这是老夫人赏的，夸赵娘子手艺好，心思巧！”

“多谢管家大人，多谢老夫人！”姜芷笑着接过。

围观的众人见事情圆满解决，而且姜芷还因祸得福，做出了如此惊艳的点心，赢得林府管家连连称赞，不由得纷纷叫好，议论的重点也从胡掌柜的算计，完全转向了对姜芷手艺的佩服。

胡掌柜躲在人群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万万没想到，姜芷竟然能用这种方式破局！不仅没赔钱丢人，反而借此机会，让“水晶系列”点心一炮而红！他这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给对手做了嫁衣！

他看着姜芷脸上从容的微笑，和旁边那个身材高大、眼神冷冽扫过人群的赵重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再不敢多留，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赵重山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胡掌柜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敢动他赵重山的人，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不过眼下，他看着虽然疲惫却眼神发亮、充满成就感的姜芷，心中更多的是骄傲和心疼。他的小娘子，远比他想像的更加坚韧和聪慧。

风波暂时平息，但谁都明白，经此一事，“酥香记”和“回味斋”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而这小镇商界的暗流，也因此变得更加汹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