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的厨娘小媳妇 第131章 佳节共度团圆意

日子不经过，眨眼便到了端午。

清晨，天还未大亮，空气中已然飘散开淡淡的艾草和菖蒲的清香。左邻右舍的门楣上，早早便插上了翠绿的艾束，用以驱邪避疫。孩童们手腕、脚踝系着五色丝线，颈间挂着各式各样的香囊，在巷子里追逐嬉笑，盼着午间那顿丰盛的佳节饭食和难得的零嘴。

姜芷也比往常起得更早。昨日她便泡好了糯米、红豆、绿豆，采买了新鲜的粽叶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此刻，她正坐在院中的小凳上，面前摆着两个大盆，一盆是泡得胀鼓鼓、白生生的糯米，另一盆是腌制入味的肉块和泡发的红豆绿豆。

赵重山练完拳，洗漱完毕，走到她身边，看着满地的材料，有些无从下手：“要做什么？我帮你。”

姜芷抬头，晨光中她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笑道：“包粽子。今天过节嘛。你……会包吗？”

赵重山老实摇头。他往年过节，要么是在走镖途中，随便买个现成的粽子应景，要么是在镖局和兄弟们一起吃大锅饭，从未亲手包过。

“我教你。”姜芷挪了挪身子，让出半张凳子，示意他坐下。她拿起两片宽大的、煮软洗净的青青粽叶，叠放在一起，灵巧地一折一转，便形成了一个漏斗状的小窝。“看，就这样，底下要折严实，不能漏米。”

赵重山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两片粽叶。他那双能轻松拉开强弓、舞动沉重兵器的粗大手掌，对付起这柔软脆弱的叶片来，却显得格外笨拙。不是折的角度不对，就是力道没掌握好，把叶子弄裂了。试了几次，才勉强做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漏斗”。

姜芷忍着笑，往他的“漏斗”里舀了一勺糯米，又放上一块油亮的五花肉和几颗红豆，然后示范如何将上面的叶子盖下来，包裹严实，最后用撕成细条的棕树叶或麻线紧紧捆扎。一个棱角分明、饱满结实的四角粽便在她手中诞生了。

赵重山看着容易，自己动手却难。他手忙脚乱地盖叶子，不是这边漏了米，就是那边没包住，好不容易裹起来，用麻线捆扎时，又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把粽子勒成两截。最后成品出来，是个奇形怪状、松松垮垮的“怪物”，和姜芷包的那些整齐划一、精神抖擞的粽子放在一起，对比惨烈。

赵重山看着自己的“作品”，眉头紧锁，似乎很不满意。

姜芷却笑着拿过那个丑粽子，仔细看了看，夸道：“不错不错，第一个就能包成这样就很好啦！至少没散开不是？重在参与嘛！来，再包几个就熟练了。”

在她的鼓励下，赵重山又埋头跟粽叶较起劲来。渐渐地，虽然速度依旧慢，形状依旧不算好看，但至少能完整地包出一个不漏米的粽子了。他神情专注，额角甚至冒出了细汗，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姜芷一边飞快地包着自己手里的粽子，一边时不时指导他一下，看着他那认真的侧脸，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了。这个在外人看来凶神恶煞的男人，此刻为了和她一起准备一顿节令饭食，如此耐心地做着他不擅长的事，这画面本身，就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让她觉得温暖。

两人一个教得耐心，一个学得认真，不知不觉，一大盆糯米和馅料就见了底。包好的粽子堆成了小山，有白米粽、红豆粽、绿豆粽，还有肉粽。虽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都饱含着浓浓的心意和节日的喜悦。

“好了，上锅煮！”姜芷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劳动成果。她将粽子一个个码放进大锅里，加入足量的水，盖上沉重的木锅盖，灶膛里添上硬柴，大火烧开，然后转为小火，慢慢焖煮。

随着水温升高，粽叶的清香混合着糯米的甜香、肉类的咸香，渐渐从锅盖边缘弥漫出来，萦绕在整个小院里，勾得人食指大动。

“还得煮上一两个时辰呢。”姜芷擦了擦汗，对赵重山说，“我去准备几个小菜，中午咱们好好吃一顿。”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王婶爽朗的大嗓门：“赵家娘子！在家不？”

姜芷应了一声，跑去开门。只见王婶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油糕站在门口，笑道：“过节了，家里炸了点油糕，给你们送点尝尝鲜！”

“哎哟，谢谢王婶！快进来坐！”姜芷连忙接过碗，将王婶让进院里。

王婶一进院，就吸了吸鼻子，赞道：“哟，这粽子煮得真香！你们小两口自己包的？”

“是啊，刚包好煮上。”姜芷笑着答，请王婶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又去倒水。

王婶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赵重山，又看了看院子里晾晒的菜干、收拾得井井有条的角落，脸上笑开了花：“瞧瞧，这才像个过日子的样子！赵镖头如今可是越来越有当家男主人的模样了！阿芷也是个能干的好媳妇！你们这小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羡煞旁人喽！”

赵重山被王婶打趣得有些不自在，只含糊地“嗯”了一声，便借口去检查院门走开了。

姜芷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和王婶聊起了街坊四邻过节的趣事。坐了一会儿，王婶便起身告辞，说还要去别家送油糕。姜芷也没让她空手回去，用自家的大碗，装了几个刚出锅、还烫手的肉粽，硬塞给王婶带走。

送走王婶，姜芷回到厨房，开始准备午饭的小菜。拌了个爽口的黄瓜，切了一盘自家腌的咸鸭蛋，蛋黄流油，蛋白咸香。又用昨日买的肉，炒了个蒜苗回锅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丰盛，又快手快脚地煎了两条小黄鱼。

等她忙活完，锅里的粽子也煮得差不多了。姜芷撤了火，让粽子在锅里再焖一会儿，使其更加软糯入味。

午时已到，阳光正好。姜芷将小桌搬到院中槐树的阴凉下，将几样小菜和碗筷摆好。然后揭开锅盖，一股更加浓郁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用筷子夹出几个不同馅料的粽子，放在凉水里稍微浸一下，剥去烫手的粽叶，露出里面晶莹油润的糯米。

“吃饭啦！”她朝屋里喊道。

赵重山应声而出，手里还拎着一小坛酒。那是他前几日特意去买来的雄黄酒，按照习俗，端午饮此酒，可驱邪解毒。

两人在树荫下相对而坐。姜芷将剥好的粽子递到他面前：“尝尝看，哪个是你包的？”

赵重山目光在一堆粽子里扫过，精准地挑出了那个最丑的、形状不规则的四角粽，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姜芷笑了：“眼力不错嘛！快尝尝味道如何。”

赵重山咬了一口。糯米软糯粘牙，因为煮得时间长，米粒几乎融化，充分吸收了粽叶的清香和肉汁的丰腴，五花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红豆沙沙绵绵，增添了口感的层次。虽然外形不佳，但内里却是十足的美味。

“好吃。”他点点头，给出了中肯的评价，然后又咬了一大口。

姜芷也拿起一个红豆粽，蘸了点白糖，小口吃着，清甜软糯，是她喜欢的味道。她看着赵重山大口吃饭的样子，心里满足极了。

“喝点酒。”赵重山给她倒了一小杯雄黄酒。酒液呈琥珀色，气味有些刺鼻。

姜芷不太会喝酒，只小小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让她蹙起了眉，连忙夹了一筷子黄瓜压了压。

赵重山自己则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饭桌上，两人话不多，但气氛温馨而融洽。偶尔有邻居家的笑闹声随风传来，更添了几分节日的热闹。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在两人身上跳跃。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姜芷觉得有些困倦。夏日午后，最容易犯困。她打了个哈欠，对赵重山说：“我有点困，去眯一会儿。”

赵重山点点头：“去吧。”

姜芷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窗外知了声声，伴着微风，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踏实。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感觉脸上有些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她睁开眼，只见赵重山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支新摘的、开得正盛的红色石榴花，用花瓣轻轻蹭她的脸颊。

见她醒来，他动作一顿，有些不自然地将花递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路上看见，开得好。”

姜芷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上巨大的惊喜和甜蜜。她接过那支石榴花，花朵红艳似火，象征着多子多福，吉祥如意。她坐起身，将花凑到鼻尖闻了闻，虽然没什么香气，但那鲜艳的颜色却让她心情无比愉悦。

“真好看！”她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

赵重山看着她开心的模样，耳根微红，目光柔和。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帮她理了理睡乱的鬓发，低声道：“醒了就起来活动活动，一直睡到晚上该头疼了。”

“嗯。”姜芷点点头，拿着那支石榴花，爱不释手。她找了一个小口的瓷瓶，装上水，将花插进去，摆放在窗前的桌子上。红艳的花朵为素净的房间增添了一抹亮色和生机。

傍晚时分，暑气渐消。镇子东头的河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准备看赛龙舟的人，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姜芷也有些心动，扯了扯赵重山的袖子：“我们也去看龙舟，好不好？”

赵重山对这种人挤人的热闹场合向来没什么兴趣，但看着姜芷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人多，跟紧我。”

两人锁了门，朝着河边走去。果然，河两岸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还有为各自队伍加油助威的呐喊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赵重山身材高大，在前面默默地为姜芷分开人群，寻了一处地势稍高、视野还算开阔的地方站定。他将姜芷护在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后面拥挤的人潮。

河面上，几条装饰着彩绸、雕成龙形的狭长龙舟正整装待发。舟上的汉子们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健壮肌肤，随着鼓手有节奏的擂鼓声，齐声呼喝，奋力划桨。龙舟如离弦之箭，在清澈的河面上破浪前行，水花四溅，气势如虹。

岸边的观众们也情绪高涨，纷纷为自己看好的队伍呐喊加油。姜芷看得入神，也跟着拍手叫好，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红。

赵重山对赛龙舟本身兴趣不大，他的目光更多是落在身前这个小女人身上。看着她雀跃的样子，看着她被夕阳余晖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汗湿的鼻尖，只觉得这喧闹的人间烟火，因为有了她在身边，也变得生动可爱起来。

最终，一条插着蓝色旗子的龙舟率先冲过了终点。岸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姜芷也高兴地跳了几下，回头对赵重山说：“是蓝队赢了！真厉害！”

“嗯。”赵重山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

赛龙舟结束，人群渐渐散去。天色也暗了下来，家家户户点亮了灯火。空气中飘荡着艾叶和饭菜的余香。

两人随着人流往家走。姜芷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赛龙舟的精彩场面。赵重山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手臂却始终虚虚地环在她身侧，防止她被行人撞到。

回到他们那个安静的小院，仿佛将外界的喧嚣热闹都关在了门外。院里，槐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石榴花在窗台上静静绽放。

厨房里还温着几个剩下的粽子，作为宵夜。

这个端午，没有山珍海味，没有奢华排场，只有亲手包的粽子，几样家常小菜，一支顺手摘来的石榴花，和一场人潮中的龙舟赛。

但姜芷却觉得，这是她度过的最圆满、最温暖的节日。

因为，有他在身边。这寻常巷陌里的团圆意，胜过世间万千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