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内的冬阳,总带着股化不开的冷意。萧贵妃自尽的流言像受潮的霉斑,在权贵圈的角落里悄悄蔓延,虽没掀起大浪,却死死黏在陆沉星身上,成了甩不掉的无形枷锁。那些关于 “少年逼死宫妃” 的碎语,像细针一样,扎在每一次不经意的对视里。
宫学的长廊上,陆沉星抱着书卷走过,迎面撞见几位宗室子弟。他们原本在说笑,见了他,声音陡然收住,眼神躲闪着错开,那目光里没有了以往的忌惮,反倒多了几分道德审判的疏离,像在看一个 “品行有亏” 的人。陆沉星垂下眼帘,指尖划过微凉的书脊 —— 他懂这种眼神,却懒得辩解。流言如雾,越擦越脏,不如沉下心,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依旧每天最早到书斋,最晚离开。太傅交代的刑狱卷宗,他批注得密密麻麻;骑射课上,他的箭法愈发精准,箭箭正中靶心。那份远超年龄的沉静,像一层坚硬的铠甲,裹着他,形成一种不容亵渎的气场,让一些想嚼舌根的人,终究没敢把话说出口。
陷阱,藏在一场看似文雅的对话里。
这天,太傅讲授《史记?天官书》时,偶然提及一本前朝孤本《坤舆杂记》:“此书记录了西域失传的金矿位置,还有南方瘴气的破解之法,可惜宫中书库的版本,缺了最关键的三卷。” 他语气里满是惋惜,抚着胡须道,“若能得全本,对治边、理财,都大有裨益。”
下课后,陆沉星正收拾书卷,一个身影悄然凑了过来。是李学子,其父是顾相门生的学生,平日总跟在三皇子的跟班身后,对陆沉星向来冷淡。此刻,他脸上却堆着不自然的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陆兄,听闻你博览群书,可知《坤舆杂记》全本在哪里?”
陆沉星抬眼,眸色平静:“李兄说笑了,此等孤本,我怎会知晓。”
“也是。” 李学子搓了搓手,声音压得更低,像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不过我家有个老仆,以前伺候过致仕的王翰林。他说王翰林家里,藏着这本书的全本抄录。那王翰林住在城西榆林巷,最是爱才,陆兄若去求借,他定然不会拒绝。”
话音未落,一张折叠的纸条被他飞快塞进陆沉星手里,带着他掌心的汗湿:“这是地址。陆兄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免得老仆被责罚。” 说完,他不等陆沉星回应,便像身后有追兵似的,匆匆溜走了。
陆沉星捏着那张纸条,指尖渐渐发凉。城西榆林巷?致仕翰林?爱才借书?这一切听起来天衣无缝,像文人之间的雅事。可结合近期的风波,以及李学子的立场,这 “好意” 分明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 甜得诱人,毒得致命。
回到府中,陆沉星第一时间将纸条递给了父母。
沈清辞接过纸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榆林巷?那地方靠近西城贫民窟,三教九流混杂,上个月还出了几起抢劫案,哪里是什么致仕翰林的居所!” 她抓起陆沉星的手,反复检查,确认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他们是想把你骗出安全范围,一旦你独自前去,无论是绑架还是栽赃,都易如反掌!”
陆寒州拿起纸条,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眼神冰冷,嘴角却勾起一抹残酷的笑:“用孤本当诱饵,算准了星星爱读书的性子。老套,却有效。他们以为,一个半大的孩子,会为了一本好书冲昏头脑。”
他看向陆沉星,语气沉稳:“你怎么想?”
“这是陷阱,我不能去。” 陆沉星抬头,目光清亮,“李学子平日与我不和,突然示好,定有图谋。”
“不去,是自保。” 陆寒州点头,话锋一转,“可我们总不能一直被动防守,让他们一次次试探。兵法说,‘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他们出招了,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沈清辞一愣:“爷的意思是……”
“他们想引星星出去,我们就‘出去’。” 陆寒州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扬声喊,“墨痕!”
黑影瞬间出现在门口:“属下在。”
“你带两个身手好的护卫,按这地址去‘借书’。” 陆寒州将纸条扔给他,“不必隐藏身份,就说是奉我的命令,替小公子来借《坤舆杂记》。我倒要看看,榆林巷里,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墨痕接过纸条,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属下明白!”
次日清晨,三匹高头大马踏着寒霜,直奔西城榆林巷。
墨痕穿着玄色劲装,腰间佩着弯刀,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煞气凛然的护卫,一看就是军中好手。榆林巷的路面坑坑洼洼,堆满了垃圾,几只野狗见了生人,狂吠着躲进了巷边的破屋。纸条上的地址,是一间不起眼的青砖房,门环上锈迹斑斑,看着像许久没人住过。
“有人在吗?” 墨痕上前叩门,声音洪亮,故意让巷子里的人都听见,“奉镇国公府之命,来向王翰林借《坤舆杂记》全本!”
门内静了片刻,接着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汉子探出头,眼神闪烁:“什、什么王翰林?这里没有!你们找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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