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晨光裹着点暖意,洒在庄园的青砖上,把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暖房里,胡瓜藤顺着竹竿爬得老高,卷须缠在架上,顶端开了朵嫩黄的小花,风一吹就晃;小白菜长得齐腰高,叶片绿得能掐出水,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清嫩的气息。试验田的幼苗也冒了头 —— 荞麦苗是浅绿的细针,北地豆的芽顶着豆瓣,在土埂间排成整齐的小列。
山莓酱的甜香更是飘出了庄园。镇上的杂货铺老板特意派人来问:“下次熬酱是什么时候?上次的卖光了,还有客人来问呢。” 沈清辞让张嬷嬷多熬了两罐,除了换银钱,还分了些给帮忙的仆役 —— 张猎户得了一小罐,回去给孙子吃,第二天就来道谢,说孩子吃得直舔罐子;王伯也得了一罐,笑着说 “夫人的手艺,比镇上的蜜饯还甜”。
仆役们的脸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之前总缩着的肩膀,现在挺得直了;说话的声音也亮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气无力。沈清辞没把收益攥在手里,按陆寒州说的 “分一成”,她又拿出一半,奖给了出力多的人 —— 李管事管账仔细,得了五百文;两个猎户探山有功,各得了一两银;剩下的钱,她用来修了东墙的破洞,还添了两把新锄头、三辆木推车,放在库房里,谁用谁拿。
陆沉星的变化最让人惊喜。
清晨练箭时,他扎着马步,小身子稳得像块小石头,不再像以前那样晃。拉弓时,胳膊绷得直,弓弦能拉开大半满,箭矢飞出去,偶尔能擦到靶心的草绳 —— 每次这时,他都会回头看沈清辞,眼睛亮得像含了星,等着她夸。
午后习文,他坐在桌前,捧着《三字经》,能流畅地背到 “养不教,父之过”;沈清辞教他算采买账,他拿着小算盘,珠子拨得 “噼里啪啦” 响,竟能找出错处。这天,李管事送来采买清单,他凑在旁边看,手指点着 “灯油五斤” 的字样,小脸绷得紧:“母亲,库房的记录是四斤八两,这里多写了二两。”
沈清辞拿过清单和库房账册一对,果然差了二两。她揉了揉他的头发,心里暖烘烘的:“星星真厉害,看得真细。这可能是李管事记混了,但也提醒我们,凡事都要核对清楚,不能马虎。”
她借着这事,定了新规矩:采买要李管事签字,入库要库房婆子签字,最后还得她画押,少一个签字都不算数。李管事上次被敲打过,现在更是小心,每次送清单前,都要自己核对三遍,生怕再出错。
连陆寒州身上的寒气,都好像淡了点。他留在主院用膳的次数多了,以前总吃两口就走,现在会多坐会儿,听沈清辞说暖房的菜长得怎么样,试验田的幼苗需不需要浇水。饭桌上那碟山莓酱,他偶尔会多夹一勺,虽然没说什么,但沈清辞能看到,他眼底的冷意,悄悄退了丝。
可沈清辞没敢放松。墨痕最近来得越来越勤,每次都站在阴影里,脸色比以前更冷;陆寒州书房的灯,总亮到后半夜,窗户缝里透出的光,都带着股沉郁;有时候她路过书房,能听到里面传来 “咚” 的一声 —— 是陆寒州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她知道,这平静是假的,底下的暗流,从来没停过。
这天午后,沈清辞正带着陆沉星给胡瓜苗搭架。她扶着竹竿,陆沉星帮忙绑绳子,小手攥着麻绳,系得结结实实。忽然,暖房门口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 是墨痕,黑衣上沾着点风带来的寒气,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连眼神都像结了冰。
“夫人,爷请您即刻去书房。” 他的声音没起伏,却透着股急。
沈清辞心里 “咯噔” 一下,放下竹竿,摸了摸陆沉星的头:“星星,你在这里看着,别让竹竿倒了,母亲去去就回。”
陆沉星点了点头,小眉头皱着,好像也感觉到了不对,没像平时那样追问。
沈清辞跟着墨痕往书房走,脚步放得快。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陆寒州压抑的声音:“…… 简直丧心病狂!”
她推门进去,陆寒州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玄色衣摆垂在地上,没动半分。听到脚步声,他没回头,只沉声道:“黑山矿场的事,查清楚了。”
沈清辞屏住呼吸,等着他往下说。
“萧氏的人,以招矿工为名,把孩子骗到矿场,关起来…… 用活人试药。” 陆寒州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冷意,“试的药极毒,想逼出人的潜能,尤其是精神力方面的。可成功率低得很,活下来的,也都疯了,成了怪物。”
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血都像冻住了 —— 活人试药?怎么敢?!
陆寒州终于转过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直直盯着她:“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沉星。王嬷嬷早就把沉星的‘不一样’报上去了 —— 他们知道沉星精神力强,想把他当成药引,或者…… 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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