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劫大阵的轰鸣震碎了天边的残云,邪魔的嘶吼声渐渐低沉,化作濒死的呜咽,消散在满目疮痍的边境荒原之上。
狂风卷着尘土与血腥味,刮过沈砚棱角分明的脸颊,他玄色的衣袍被烈风撕扯得猎猎作响,衣摆上溅着的邪魔黑血,正随着仙力的运转缓缓干涸,凝结成暗紫色的痂。他立于阵眼中央,脚下的阴阳阵纹还在微微发亮,金色的光丝如同蛛网般蔓延,将整片战场笼罩其中。
阴阳契约录悬浮在掌心,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其上镌刻的古老符文正与天际的天道规则共振,发出细碎而密集的金光,像是有无数只萤火虫在书页间跳跃。方才那记倾尽四人之力的万契归一合击,不仅重创了邪魔主力,更以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意外撕裂了凌霄宗禁地深处的一道封印——那道封印,是云尘长老以本命仙元为锁,耗费数万年光阴守护的上古传承,藏着鬼修一脉被仙界抹杀的终极真相。
传承之光如流萤般从虚空裂隙中涌出,化作一道温润的金色光柱,直直涌入沈砚的识海。刹那间,无数尘封的画面、破碎的记忆、晦涩的文字,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他眼前铺展开来,冲击着他的神魂,让他的意识短暂地陷入了一片混沌。
那是一片与现世截然不同的天地。
没有高耸入云的仙山琼阁,没有壁垒森严的仙凡界限,天地间的灵气浓郁而平和,均匀地流淌在凡界的山川草木之间,滋养着万物生灵。而在这片天地之中,有一群身着玄衣的修士,他们的魂体比常人更为凝练,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阴煞之气,却又透着一股清正平和的韵味。
他们便是最初的鬼修。
画面中,玄衣修士们手持契约录,行走在生死的边界线上。他们以魂体为媒,缔结仙凡两界的能量契约,将凡界逸散的生魂引渡到轮回之途,又将仙界过剩的仙力疏导至凡界的灵脉深处。他们是阴阳的摆渡人,是平衡的守护者,让仙力不至于因过度囤积而泛滥成灾,也让凡界的生魂不至于因无处归墟而化作孤魂野鬼,扰乱阴阳秩序。
那时的鬼修,是天道棋盘上不可或缺的“平衡之棋”,是受仙凡两界共同敬仰的存在。他们的传承碑立于凌霄宗的最高处,碑上刻着“阴阳之衡,鬼修之责”八个大字,金光万丈,昭告着万界。
沈砚的识海剧烈地颤动着,他看着画面中那些玄衣修士的笑容,看着他们与仙界尊长并肩而立,共商万界大计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可这份平和,终究是被打破了。
画面陡然一转,血色染红了天际。
数万年前的凌霄宗,火光冲天,喊杀震地。
仙界诸尊身着金甲,率领着数十万仙兵,将玄衣修士们团团围住。那些曾经并肩而立的身影,此刻却目露凶光,手中的仙剑沾染着玄衣修士的鲜血。
“鬼修吸食生魂,扰乱阴阳,罪该万死!”
“诛灭鬼修,永绝后患!”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了整个凌霄宗。
玄衣修士们惊愕、愤怒,却又无力反抗。他们擅长的是缔结契约、平衡阴阳,而非杀伐征战。面对仙兵的围剿,他们手中的契约录竟成了无用之物——因为仙界诸尊早已联手篡改了天道规则,将鬼修的契约之力判定为“异端邪术”,剥夺了他们调动阴阳之力的权利。
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在凌霄宗的山巅上演。
玄衣修士们的鲜血染红了传承碑,“阴阳之衡,鬼修之责”八个大字被血色覆盖,渐渐黯淡无光。他们的尸骨被抛入轮回深渊,他们的传承被付之一炬,就连史册上关于他们的记载,也被尽数抹去。
仙界诸尊站在山巅,俯瞰着下方的惨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沈砚的识海之中,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那是上古鬼修最后的遗言,带着无尽的悲愤与不甘:“仙力垄断,仙凡失衡,万界将乱……我辈鬼修,纵死亦要留下传承,待后世之人,重掌阴阳之衡……”
画面的最后,是一位玄衣老者,以自身魂飞魄散为代价,将鬼修的核心传承封印在凌霄宗禁地深处,又以契约之力,将这份传承与鬼修血脉绑定,等待着血脉觉醒之人,揭开这尘封万年的真相。
“原来如此……”
沈砚猛地睁开双眼,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阴阳契约录上,瞬间被书页吸收。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所谓的正道,所谓的仙道秩序,不过是上位者为了私利,编织的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数万年前的那场屠杀,哪里是为了守护阴阳秩序?分明是仙界诸尊为了独占仙力本源,忌惮鬼修掌控的阴阳平衡之术,这才罗织罪名,将鬼修一脉赶尽杀绝。
他们毁掉鬼修的传承碑,抹去史册上的记载,将平衡之棋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弃子”,不过是为了垄断仙力,坐稳他们高高在上的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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