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罡呼啸的风里,裹挟着血腥气与腐朽的尘埃。
边境防线的第三道壁垒已被邪魔撕裂出一道狰狞的缺口,黑红色的魔焰舔舐着断裂的阵纹,将那些闪烁着仙道灵光的符文烧得滋滋作响,化作一缕缕消散的青烟。防线之后,是密密麻麻的仙道弟子,他们手中的飞剑还在震颤,剑身的灵光却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不少弟子的道袍上溅满了魔血,脸上写满了惊惧与疲惫。
自域外邪魔主力压境以来,这样的厮杀已持续了七日七夜。
凌霄宗、万法阁、清虚观三大宗门的弟子结成联军,依托仙劫大阵层层布防,可邪魔的攻势却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可怕的不是邪魔的利爪与魔焰,而是它们施展的幻术——那是一种能直刺人心的魔功,名为“心魇咒”,能将人心中潜藏的恐惧、疑虑、绝望无限放大,最终让修士的道心崩塌,沦为邪魔的傀儡。
此刻,防线后方的临时营地里,正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死寂。
几个年轻的弟子瘫坐在地上,手中的飞剑掉落在一旁,他们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嘴唇喃喃蠕动,不知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个穿着万法阁道袍的弟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浑身剧烈颤抖:“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邪魔太多了,我们守不住的……”
他的嘶吼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了连锁反应。
“是啊,守不住的……”另一个弟子低声啜泣,“我的师兄、师姐都死了,他们的道心被邪魔撕碎,最后……最后变成了那些怪物的同类……”
“天道呢?我们信奉天道,可天道为何不庇佑我们?”有人悲愤地呐喊,声音里满是绝望,“我们修炼百年,苦苦追寻仙道,到头来,不过是邪魔口中的食粮吗?”
质疑声、哭喊声、绝望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原本凝聚的道心之力开始涣散。空中的仙劫大阵,本是依靠万千弟子的信仰之力与道心共鸣才能运转,此刻随着弟子们的道心动摇,阵纹的光芒愈发黯淡,连带着整个防线的防御强度,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营地中央的高台上,铃央静立着。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道袍,裙摆被仙风吹得猎猎作响,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唯有一双清澈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下方躁动的弟子。她的道髻有些散乱,一缕青丝垂落在颊边,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迹——不久前,她为了救下三个被心魔魇住的弟子,强行燃烧了三成道力,引动仙道灵光净化魇咒,此刻体内的仙力还未完全平复。
身旁的云尘长老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里带着疲惫:“铃央师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邪魔的‘心魇咒’最是歹毒,它不直接伤人,却专破道心。这些弟子大多是初出茅庐的后辈,道心本就不够稳固,连日的厮杀早已让他们心力交瘁,如今被心魔趁虚而入,怕是……”
铃央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掠过那些陷入绝望的弟子,落在远处的战场。
那里,魔焰滔天,邪魔的嘶吼声震耳欲聋。沈砚正率领着契约联军浴血奋战,他的身形在邪魔群中穿梭,阴阳契约录在他手中翻飞,一道道契约符文化作金色的锁链,将那些体型庞大的邪魔捆缚、撕裂。苏清瑶则守在阵眼旁,她手中的玉笛吹奏出悠扬的曲调,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平衡之力,将魔焰与仙力的冲撞化解于无形。阿蛊的身影隐在暗处,她操控着数万只金蚕蛊,蛊群如同金色的潮水,吞噬着那些潜藏在阴影中的邪魔探子。
他们都在奋力守护着防线,可后方的道心溃散,却成了比邪魔更可怕的隐患。
铃央微微蹙眉。
她想起了不久前,自己与沈砚的那场对决。那时,她信奉天道至公,坚信仙道是唯一的正途,而沈砚的鬼修之术、契约之道,在她眼中都是旁门左道。可当她亲眼看到沈砚以契约之力联结散修、蛊群,结成一支坚不可摧的联军时;当她看到苏清瑶以平衡之策调和各方利益,让原本一盘散沙的修士凝聚在一起时;当她看到那些被宗门视为异端的鬼修、蛊师,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地抵挡邪魔时——她心中的信仰,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沈砚曾对她说:“天道是一张网,我们都是线上的虫。仙尊,不过是看清了网的结构,并学会在颤动中,传递自己意志的虫。”
那时的她,只觉得这句话充满了对天道的不敬,可此刻,看着那些因信仰崩塌而绝望的弟子,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营地的东南角,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
一个穿着清虚观道袍的中年修士,突然浑身爆发出黑红色的魔光,他的双眼变得赤红,脸上布满了扭曲的魔纹,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正是清虚观的一位长老,名为玄真,此前在战斗中被邪魔的“心魇咒”侵入识海,一直强撑着,此刻终于彻底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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