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阴阳舟的残片还在尘埃海的罡风里打着旋儿,沈砚四人的靴底,已经踩上了浮尘仙域的土地。
那是一种近乎泥泞的触感,脚下的“土”并非凡界的黄土黑壤,而是亿万年来飘散在这片仙域里的尘埃凝聚而成,踩上去软软的,却又带着一股吸附力,像是要将人的脚踝、人的仙力、人的魂魄,都一并吸进这片灰蒙蒙的天地里。
苏清瑶蹙着眉,指尖捻起一缕萦绕在指尖的尘雾,指尖的平衡道纹轻轻震颤,却只能勉强将那缕尘雾驱散半寸。“这地方的规则,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霸道。”她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四周连绵起伏的尘埃丘陵,“仙力被压制了七成,连我凝练了三千年的平衡道,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纱。”
铃央的眉心蹙得更紧,她指尖的仙道神光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往日里那束能洞穿九霄云的神光,此刻竟连身前三尺的尘雾都照不穿。她烦躁地挥了挥手,将一缕飘到脸颊的尘雾打散,语气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狗屁仙域,依我看,就是个巨大的囚笼。那些所谓的尘埃,根本就是吞噬规则的饵。”
阿蛊倒是显得镇定些,她袖中的金蚕蛊探出半个脑袋,小小的虫躯在袖口里瑟瑟发抖,却还是倔强地吐出一缕银丝,将飘到阿蛊肩头的尘埃卷了进去。银丝触碰到尘埃的瞬间,发出一阵细微的“滋滋”声,像是在被缓慢腐蚀。阿蛊摸了摸金蚕蛊的脑袋,轻声道:“别怕,不过是些吃规则的小玩意儿。”她说着,抬眼看向沈砚,“沈砚,那浮尘印,有动静吗?”
沈砚垂眸,掌心托着那枚云尘长老临行前掷来的浮尘印。印身是灰蒙蒙的,与这片天地的尘埃同色,印面上刻着繁复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符文。此刻,那符文正微微发烫,印身周围萦绕着一圈极淡的光晕,将周遭试图靠近的尘埃隔绝在外。“有动静。”他声音沉稳,指尖拂过印面的符文,“它在吸收这片天地的规则碎片,像是在……认主。”
四人里,唯有沈砚的状态还算稳定。倒不是他的仙力比苏清瑶和铃央更强,而是他体内的契约之力,与这浮尘印隐隐共鸣。那些被尘埃吞噬的仙力,会被浮尘印吸纳一部分,再转化为契约之力反哺给沈砚。这也是为什么,在仙力被压制七成的情况下,他还七成的情况下,他还能保持着全盛时期的三成战力。
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名为“落尘寨”的拾荒者聚落。
这聚落说是寨,其实不过是用尘埃凝聚而成的简陋屋舍,东歪西倒地挤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尘埃地上。屋舍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被某种利器反复切割过,又像是被罡风长年累月地侵蚀,显得破败不堪。
聚落里的拾荒者,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他们的脸上带着麻木和警惕,看向沈砚四人的目光里,混杂着好奇、贪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自四人弃舟降落,被这群拾荒者发现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里,沈砚以半块从鸿蒙阴阳舟上取下来的仙晶为筹码,与聚落的首领——一个名叫“老疤”的佝偻老者,达成了一份临时契约。
契约的内容很简单:老疤为沈砚四人提供落脚之地,并告知浮尘仙域的基本规则;沈砚四人则负责保护落尘寨,抵御偶尔会来劫掠的“尘卫”。
老疤当时拍着胸脯,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说:“四位仙长放心,我老疤在落尘寨活了五百年,说话算话!只要你们能护着寨子,我保证,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沈砚当时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说:“契约的核心,从来不是‘说话算话’,而是‘代价对等’。你提供的信息,值半块仙晶;我们提供的保护,也值半块仙晶。若是你敢违约,代价,你付不起。”
老疤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堆起更谄媚的笑,连连点头:“是是是,仙长说得是。代价对等,代价对等。”
那时候,铃央就凑到沈砚耳边,低声道:“这老家伙,眼神飘忽,不像是什么好人。我们要不要防着点?”
沈砚的目光扫过聚落里那些拾荒者麻木的脸,轻声道:“防是自然要防的。在这片连仙力都能被吞噬的天地里,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但我们现在需要信息,需要一个落脚点。暂时的合作,是必要的。”
苏清瑶也点了点头,补充道:“人心是最易变的变量。但只要利益还在,合作就不会轻易破裂。”
阿蛊则抱着胳膊,靠在一根用尘埃凝成的柱子上,懒洋洋地说:“管他好人坏人,敢背叛,我就让金蚕蛊啃光他的骨头。”
三人的对话声音很轻,却还是被老疤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笑容更谄媚了,忙不迭地招呼着拾荒者,给沈砚四人腾出了聚落里最好的一间屋舍——那屋舍的墙壁,比其他屋舍厚了半寸,勉强能挡住外面的罡风。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老疤果然履行了契约的一部分。他告诉沈砚四人,浮尘仙域的统治者,是一尊名为“尘尊”的存在。尘尊麾下,有无数身披尘甲的“尘卫”。尘卫的职责,就是定期向各个聚落索要“祭品”——那些仙力相对充沛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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