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无痕仙路漫漫 第118章 初探归墟

虚无。

绝对的虚无。

当许凡那缕细若游丝的神念，真正触及到那片被墨老称为“归墟”的黑暗时，他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便是这两个字。

不是夜晚的黑，不是深渊的暗，而是一种超越了认知的“无”。没有光，没有声，没有冷热，甚至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感觉。他的神念像是探入了一片不存在任何属性的混沌，又像是触碰到了一个能湮灭一切意义的终极终点。

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仿佛生物本能地畏惧着彻底消亡，催促着他立刻逃离。一股冰寒彻骨的意蕴顺着神念反馈回来，并非温度上的寒冷，而是一种连“存在”本身都要被冻结、被抹除的寂灭之感。

“稳住！”

墨老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又带着一丝严厉，将他从那种几欲沉沦的悸动中惊醒。

“感受它，适应它，记住这种‘空无’的韵律！归墟吞噬万物，亦包容万物，你的神念必须学会在其中‘游’，而非‘抗’！”

许凡深吸一口气，尽管在这心神感知的世界里并无呼吸可言，但这个动作帮助他凝聚了意志。他强行压制住收回神念的冲动，依照墨老的指引，不再试图去“对抗”那股吞噬感，而是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神念的波动。

他不再将神念当作一根坚硬的探针，而是努力让它变得更为轻柔、更具韧性，如同墨老所说，像是一根随风飘荡的蛛丝，试图去贴合那片虚无本身固有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流动”。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对心神的消耗巨大。许凡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缕细丝之上，额角渐渐渗出汗珠，身体微微颤抖。每一次，当他的神念波动与那片归墟的“寂灭韵律”产生细微的冲突时，立刻就会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以及更强烈的吞噬感，仿佛那根蛛丝下一秒就要崩断、被彻底吞没。

但渐渐地，在无数次细微的调整和失败后，许凡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节奏”。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脉动？是这片终极虚无自身某种深沉的、缓慢的“呼吸”。当他的神念波动偶然与之契合的刹那，那股强大的吞噬感竟骤然减轻，神念如同游鱼入水，虽然依旧被虚无包裹，却不再有立刻被消融的危机。

“咦？”墨老发出一声轻咦，带着明显的讶异，“小子，悟性不错！这么快就摸到了一点‘虚寂之韵’的门槛？继续保持，将你的感知放大，别怕，有老夫看着！”

得到肯定，许凡精神一振，信心倍增。他更加专注地维系着那种奇特的契合状态，并尝试着将更多的心神之力，沿着那根已然稳定的“神念蛛丝”，缓缓渡入归墟的边缘区域。

感知被放大。

先前那种单纯的“无”开始变得“丰富”起来。他“看”到了能量的残骸，法则的碎片，无数难以理解的、扭曲的光影痕迹，它们如同流星般在虚无中一闪即逝，旋即被彻底吞噬、同化。这里仿佛是万物的终点，一切有形无形之质，最终都将流淌至此，归于永恒的沉寂。

一种宏大、古老、令人心生敬畏的意蕴笼罩了他。在这片归墟面前，个人显得如此渺小，仿佛沧海一粟。

就在许凡的心神逐渐沉浸在这种奇特的体验中时，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吸力猛地从归墟深处传来！他精心维系的那根“神念蛛丝”剧烈震荡，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神意念，正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拖着，要脱离掌控，投向那无尽的黑暗深处！

“不好！是墟涡！收念！”墨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急促。

几乎在墨老出声的同时，许凡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那不仅仅是神念被吞噬，连他的意识本源都受到了牵引！他当机立断，就要斩断那缕神念。

然而，那股吸力太强了，如同无形的巨手攥住了他的灵魂，竟让他一时间无法挣脱！意识开始模糊，边缘地带感知到的那些能量残骸和法则碎片，此刻化作无数扭曲的幻象，冲击着他的心智。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猛地注入许凡的心神，如同给即将溺毙的人套上了救生索。是墨老出手了！

“凝神静气！意念如刀，斩！”

得到这股力量的支撑，许凡凝聚起全部意志，观想一柄无形利刃，朝着自身与那缕神念的连接处，狠狠一斩！

“嗡——”

脑海中一声轰鸣，那根“神念蛛丝”应声而断。

许凡浑身剧震，猛地睁开眼睛，“哇”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他心有余悸地看向前方，石台依旧，那滴“万化幽泉”也静静悬浮，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体验只是一场幻觉。

但他神魂深处传来的虚弱感和刺痛，以及口中那股腥甜味，都明确无误地告诉他，刚才的经历是何等真实和凶险。

“好……好可怕的归墟……”许凡声音沙哑，带着后怕。

墨老的身影飘然而出，神色凝重地看着他：“归墟之险，远超你的想象。方才你遇到的‘墟涡’，不过是其最寻常的波动之一，如同大海中的一道暗流。若是被卷入深处，便是大罗金仙，神识也要永沉其中。”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许：“不过，你第一次接触，便能初步感知‘虚寂之韵’，并在墟涡爆发时坚持一息，已属难得。看来，你与此法，倒有几分缘法。”

许凡擦去嘴角的血迹，苦笑道：“晚辈差点心神失守，还是太过冒进了。”

“谨慎是好事，但修行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墨老摆摆手，“今日体验已足，你神魂受震，需好生调养。待你恢复之后，再尝试第二次接触。记住方才那种‘游’的感觉，那才是关键。”

许凡郑重点头，将墨老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在心。他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功法，平复翻腾的气血和受创的神魂。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归墟边缘那片绝对的虚无，以及其中蕴含的恐怖与……奇异韵律。

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但方才那惊鸿一瞥感受到的宏大与深邃，却也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或许，这“万化归墟引”，真能带他窥见一丝天地本源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