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人皇幡 第133章 以身祭阵

混沌核心，封印之地。

林衍站在最后那根将断未断的柱子前，仰望着那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

洞口边缘，七根断裂的石柱散落着，第八根石柱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石柱顶端的锁链已经寸寸断裂，只剩下最后一小段连接着洞口深处的“某物”。

锁链绷得笔直，剧烈震颤，每一次震动都让石柱上的裂纹扩大一分。从洞口深处传来的嘶吼，如远古凶兽的咆哮，带着令人心悸的魔性与疯狂，震得林衍识海翻腾，两枚混沌魂印都隐隐发颤。

天魔，要出来了。

“宗主……时间……不多……”战傀壹号沉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尊十丈高的混沌战傀，此刻单膝跪地，恭敬地等待着林衍的命令。

秦雨薇和冷面还在外面等着他。黑寡妇谷的同伴们，万蛛山脉无数不知情的修士，甚至更远处那些平凡的生灵……

林衍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

他从不是圣人，做不到舍己为人的大义。但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这不是选择，而是……没有选择。

“启动混沌大阵，需要我做什么？”林衍的声音异常平静。

战傀壹号缓缓站起，十丈身躯投下大片阴影：“混沌鼎……为阵眼……宗主令……引动大阵……宗主……以自身混沌本源……点燃阵火……”

点燃阵火？

林衍心中明悟。所谓的“以身祭阵”，不是真的献祭生命，而是以自身混沌本源为燃料，点燃混沌大阵，重新加固封印。

但这个过程凶险无比。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直到封印完成。期间，他的混沌本源会不断消耗，轻则修为倒退，根基受损；重则本源枯竭，身死道消。

“开始吧。”林衍不再犹豫。

他心念一动，混沌鼎从丹田飞出，悬浮在洞口正上方。鼎身灰光大盛，混沌气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笼罩整个封印之地。

紧接着，林衍取出宗主令，将混沌灵力注入其中。

令牌上的“混沌”二字骤然亮起，投射出两道灰色光柱，与周围八根断裂的石柱连接。

轰——！

八根石柱同时震动，残存的阵法符文被激活，一道道灰线从石柱根部蔓延，在地面上交织成一个覆盖整个浮岛的复杂阵图。

混沌大阵，启动了。

林衍站在阵图中央，感受着阵法之力如潮水般涌入体内。

他闭上眼，全力运转《混沌真经》，丹田中的混沌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混沌本源被一丝丝抽离，注入大阵之中。

阵图上的灰色纹路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

混沌鼎作为阵眼，开始缓缓下降，最终悬停在洞口上方三尺处。鼎口倒转，对准洞口，喷涌出浓郁的混沌气息，如锁链般缠绕向洞口深处。

“吼——！！！”

洞中传来愤怒的咆哮，锁链的震颤更加剧烈，最后那根石柱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快！”战傀壹号低吼。

林衍咬牙，不再保留，识海中两枚混沌魂印同时燃烧！

魂力与混沌本源一起注入大阵！

轰隆隆——！

整个遗迹都在震动！所有浮岛都在摇晃！

阵图爆发出刺目的灰光，混沌鼎喷出的混沌气息凝成八条实质的灰色锁链，如八条巨龙，狠狠扎入洞口深处！

“封！”

林衍厉喝，双手结印，将全部力量压上！

八条灰色锁链绷紧，开始将洞口深处的“东西”往回拉！

洞中的嘶吼变成了痛苦的哀嚎，带着滔天的怨毒与不甘。

林衍七窍同时渗血，身体如瓷器般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痕。混沌本源在疯狂消耗，修为从筑基六层巅峰一路跌落——六层中期、六层初期、五层巅峰……

但他没有停下。

因为一旦停下，前功尽弃，天魔立刻就会脱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息，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林衍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出现重重幻影。他看到了枫叶谷的师父，看到了黑寡妇谷的同伴，看到了秦雨薇担忧的脸……

“坚持……住……”

他喃喃自语，燃烧最后一点魂力。

终于——

洞口深处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然后……沉寂了。

八条灰色锁链绷到极致，将洞口彻底封死。混沌鼎缓缓落下，鼎口朝下，重重扣在洞口上，如同一枚巨大的印章，镇压一切。

阵图的光芒渐渐暗淡。

封印……完成了。

林衍身体一晃，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倒下。

战傀壹号伸出巨大的石掌，接住了他。

此刻的林衍，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修为从筑基六层巅峰，一路跌落到筑基三层初期，而且根基受损严重，经脉千疮百孔，混沌本源几乎枯竭。

更严重的是，两枚混沌魂印因过度燃烧，已经黯淡无光，表面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彻底破碎。

战傀壹号看着怀中昏迷的林衍，灰色双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宗主……牺牲……太大……”

它沉默片刻，托着林衍，转身走向混沌殿。

混沌殿内，石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玉池，池中盛满了乳白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郁的生机和微弱的混沌气息。

这是混沌宗留下的“混沌灵液”，以混沌气息融合天地精华凝结而成，有修复肉身、滋养神魂、稳固根基的奇效。

战傀壹号将林衍放入玉池中。

灵液自动包裹住林衍的身体，渗透进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每一处窍穴，缓缓修复着他的伤势。

同时，玉池底部，几块拳头大小的混沌结晶融化，精纯的混沌本源涌入林衍体内，滋润着他近乎枯竭的混沌气旋。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林衍在玉池中沉睡了整整七天。

七天里，混沌灵液修复了他肉身的损伤，混沌结晶补充了部分混沌本源，修为勉强稳定在筑基三层，不再继续跌落。

但魂印的损伤，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第八天，林衍终于苏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泡在乳白色的液体中，浑身暖洋洋的，舒适无比。

内视丹田，混沌气旋比之前小了一大圈，但总算还在旋转。混沌鼎悬浮在气旋上方，鼎身灰光黯淡，显然也消耗巨大。

识海中，两枚混沌魂印的裂痕依然存在，魂力稀薄，暂时无法动用。

“宗主……醒了……”战傀壹号沉闷的声音响起。

林衍从玉池中坐起，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苦笑：“这代价……不小啊。”

修为跌落到筑基三层，魂印受损，混沌本源枯竭……没有一年半载的苦修，怕是难以恢复。

但至少，天魔被重新封印了。

“封印……稳固……”战傀壹号道，“百年内……天魔……无法脱困……”

百年……足够了。

百年时间，足够林衍成长到更高的境界。到时候，或许就有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遗迹……即将……封闭……”战傀壹号又道，“宗主……需尽快……离开……”

林衍点头。遗迹因为封印的动荡，本就濒临崩溃，如今虽然暂时稳定，但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起身，穿好衣物，收起了混沌鼎和宗主令。

“你呢？”他看向战傀壹号。

“战傀……守护……封印……”战傀壹号道，“待宗主……归来……”

林衍沉默片刻，拱手道：“保重。”

战傀壹号单膝跪地：“恭送……宗主……”

林衍不再停留，转身走出混沌殿，向着来时的方向疾行。

遗迹正在缓慢崩塌，浮岛一块接一块地坠入黑暗深渊。但林衍有宗主令在手，可以调动残存的阵法之力，形成临时通道。

他快速穿行，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找到了来时的漩涡出口。

纵身一跃，冲入漩涡。

天旋地转后，他重新回到了混沌雾海之中。

雾海依旧灰蒙，但似乎比之前平静了许多。裂缝喷发的混沌气息也变得稳定，不再狂暴。

林衍辨明方向，朝着秦雨薇和冷面等待的孤峰赶去。

一个时辰后，他冲出雾海，看到了远处孤峰上两个焦急的身影。

“林衍！”秦雨薇第一个发现他，惊喜地冲下山峰。

冷面也紧随其后。

两人冲到林衍面前，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气息，都是一惊。

“你受伤了？！”秦雨薇急道。

林衍摆摆手：“没事，只是消耗太大。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三人迅速撤离，直到退出百里之外，才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停下。

林衍将遗迹中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隐去了混沌宗传承的具体内容，只说是意外触动了上古封印，不得不以身祭阵，加固封印。

即便如此，秦雨薇和冷面也听得心惊肉跳。

“天魔……上古封印……怪不得混沌裂缝如此诡异。”秦雨薇后怕道，“幸亏你成功封印了，否则……”

否则，整个万蛛山脉都要遭殃。

“你现在修为……”冷面担忧地看着林衍。

“跌落到筑基三层，根基受损，需要时间恢复。”林衍坦然道，“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闭关。”

秦雨薇点头：“回黑寡妇谷？”

“不。”林衍摇头，“我离开时，三大势力已经怀疑到我头上。现在修为大降，回去反而危险。而且，黑寡妇谷目标太大，不适合长期隐居。”

他取出万蛛山脉的详细地图，指向一处标记为“迷踪林”的区域：“这里，瘴气浓郁，地形复杂，妖兽横行，少有修士涉足。我们在这里开辟一个临时洞府，等我恢复后，再做打算。”

迷踪林位于万蛛山脉西南部，距离混沌裂缝约四百里，距离三大势力的地盘都比较远，确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决定后，三人立刻出发。

七日后，他们抵达迷踪林。

这是一片方圆百里的原始丛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中弥漫着五颜六色的瘴气，毒虫猛兽遍地，神识探查在这里也受到极大干扰。

林衍靠着通幽之眼，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山洞位于一处悬崖半腰，洞口被藤蔓遮掩，内部干燥宽敞，有地下暗河经过，水源不缺。

三人动手将山洞清理、加固，布下简单的防御和隐匿阵法，暂时安顿下来。

林衍立刻开始闭关疗伤。

这一次，他有了混沌鼎和《混沌真经》，恢复速度比预想的快。

混沌鼎可以缓慢吸收天地间的混沌气息，转化为混沌本源滋养他。而《混沌真经》作为完整的混沌传承，修复根基的效果远超《混沌魂经》。

秦雨薇和冷面轮流护法，同时也在附近采集灵药、猎杀妖兽，获取修炼资源。

柳青青炼制的丹药，林衍也带了一批，正好派上用场。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个月后，林衍的修为恢复到筑基四层，魂印的裂痕也修复了小半。

两个月后，筑基五层，魂印完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

三个月后，筑基六层！不仅修为完全恢复，而且因为经历了破碎与重塑，混沌气旋更加凝练，混沌灵力品质提升了一成！

更让林衍惊喜的是，在修复魂印的过程中，第三枚混沌魂印的雏形，彻底成型了！

虽然现在还只是雏形，需要长时间温养才能完全凝聚，但这意味着他的魂道修为，即将迈入一个新的层次。

出关之日，林衍站在洞口，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眼中灰光流转，深邃如渊。

“恭喜。”秦雨薇看着他，眼中满是欣慰。

冷面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林衍点头：“是该出去走走了。三个月了，不知外界变成了什么样。”

他隐隐有种预感，万蛛山脉……要变天了。

而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的棋子。

他要做……下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