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人皇幡 第132章 裂谷惊变

混沌裂缝。

远观时已觉震撼，真正靠近时，那种源自天地初开的苍茫与混乱，足以让任何修士心悸。

林衍三人站在距离裂缝三十里外的一座孤峰上，眺望着那道横亘在天际的巨大伤痕。

灰黑色的混沌气息如瀑布般从裂痕中倾泻而下，在下方形成一片方圆百里的混沌雾海。雾海翻滚，时而凝聚成狰狞的巨兽虚影，时而化作扭曲的人形，发出无声的嘶吼。

更诡异的是，裂缝周围的空间极不稳定，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偶尔会有细小的空间碎片剥落，化作银白色的流光坠入雾海。

“这里的混沌气息……比秘境中还要浓郁十倍。”林衍深吸一口气，丹田中的混沌气旋加速旋转，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逸散的混沌之力，连混沌鼎都发出轻微的嗡鸣，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秦雨薇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冰魄之力与混沌属性相斥，在这里受到严重压制，灵力运转迟滞，十成实力最多发挥六成。

冷面更是不适，他的功法偏向阴诡，在混沌气息的冲刷下，竟有灵力溃散的迹象。

“你们退到五十里外等我。”林衍沉声道，“我一人进去。”

“不行！”秦雨薇断然拒绝，“里面太危险，你一个人……”

“正因为危险，才不能都进去。”林衍摇头，取出两枚灰色的玉符递给两人，“这是‘混沌护身符’，我在秘境中炼制的，能抵御混沌气息侵蚀，至少能支撑三天。你们在外围接应，若三日后我未出来……”

他顿了顿：“就回黑寡妇谷，告诉黑心叟，另选贤能。”

秦雨薇眼圈微红，咬着嘴唇不说话。

冷面接过玉符，重重点头：“保重。”

林衍不再多言，纵身跃下孤峰，如一道灰色闪电，冲向混沌雾海。

踏入雾海的瞬间，视野完全被灰蒙笼罩。神识在这里也受到压制，最多只能探查周围十丈。

脚下是松软的、仿佛由混沌气息凝结的“土壤”，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实地感。偶尔有混沌气息凝聚的“生物”从雾中扑出，形态各异，有的如巨蟒，有的如飞鸟，但都只是徒有其形，被林衍的混沌灵力一击即溃。

他按照混沌鼎传递的信息，向着雾海深处前行。

据混沌宗传承记载，裂缝下方，曾是混沌宗的山门所在。上古时期，混沌宗祖师在此开辟洞天，以混沌裂缝为基，建立宗门，鼎盛一时。

后来宗门覆灭，山门崩塌，坠入裂缝深处，被混沌气息封印。只有得到混沌鼎认可的传承者，才能找到入口。

林衍在雾海中行进了约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诡异的景象——

雾海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混沌气息如龙卷风般旋转，隐约能看到漩涡底部有一个漆黑的洞口，深不见底。

“就是这里。”林衍感应到混沌鼎的共鸣，毫不犹豫，纵身跳入漩涡！

天旋地转！

比进入裂痕秘境时强烈百倍的空间撕扯力传来，若非有混沌鼎护身，林衍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撕成碎片。

不知坠落了多久，也许是百丈，也许是千丈，脚下一实，终于落地。

眼前是一个破碎的世界。

破碎的大地悬浮在虚空中，形成无数浮岛，浮岛之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但与裂痕秘境不同，这里的浮岛更加巨大，上面的建筑也更加完整。

林衍站在一块浮岛上，放眼望去，能看到远处悬浮的宫殿群、坍塌的塔楼、断裂的桥梁。这些建筑都呈灰黑色，仿佛由混沌石铸成，表面刻满了复杂的混沌符文。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极致的混沌气息，甚至凝聚成液态的混沌水滴，从虚空中滴落，每一滴都蕴含着精纯的混沌本源。

“这里……才是真正的混沌宗山门遗迹。”林衍心中震撼。

他迈步前行，脚下的浮岛与另一块浮岛之间，有一条断裂的石桥连接。石桥只剩半截，断裂处有空间乱流窜动，寻常修士绝不敢过。

但林衍有混沌鼎护身，混沌气息自动形成一道灰色桥梁，补全了石桥缺口。他踏桥而过，如履平地。

一路前行，所见皆是破败景象。

坍塌的丹房里，炼丹炉倾倒在地，炉中的丹药早已化为灰烬。破碎的藏经阁中，玉简碎了一地，神识探入，大多已经损坏，只偶尔能得到一些残篇。

林衍不放过任何可能有价值的东西，将完整的法器、残存的玉简、甚至是混沌石都收进混沌鼎的空间中。

这些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无用，但对他这个混沌传承者而言，每一件都是宝贝。

越往深处走，遗迹保存得越完整。

终于，他来到了一处相对完好的宫殿前。

宫殿高约十丈，通体由黑色混沌石砌成，殿门紧闭，门上刻着两个古老的文字——“混沌”。

这两个字仿佛有生命，林衍凝视时，竟感觉心神要被吸入其中，吓得他连忙移开视线。

“混沌殿……混沌宗的核心传承所在。”林衍深吸一口气，伸手推门。

沉重的殿门纹丝不动。

他尝试注入混沌灵力，殿门上的混沌符文亮起，但依然不开。

“需要特定的法诀或信物？”林衍皱眉。

他心念一动，混沌鼎从丹田飞出，悬浮在殿门前。

鼎身与殿门上的混沌符文产生共鸣，灰光大盛。

嗡——！

殿门终于缓缓开启。

一股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林衍迈步踏入。

殿内空旷，只有中央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卷玉简，一枚灰黑色的令牌，以及……一颗拳头大小、灰蒙蒙的珠子。

林衍走到石台前，先拿起玉简，神识探入。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

《混沌真经》，混沌宗核心传承，直指化神大道的无上功法。与林衍修炼的《混沌魂经》同源，但更加完整、精深，包含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各个阶段的修炼法门，以及配套的神通秘术。

“原来我修炼的《混沌魂经》，只是《混沌真经》中关于‘魂道’的一部分。”林衍恍然，“真正的混沌大道，包罗万象，魂道只是其一。”

他如获至宝，将《混沌真经》的内容全部记下。

第二件，灰黑色令牌，正面刻着“混沌”二字，背面刻着“宗主令”。这是混沌宗宗主的身份令牌，持此令可操控混沌宗的部分护山大阵，甚至……可以调动混沌宗遗留的“混沌战傀”。

林衍将令牌炼化，收入怀中。

第三件，那颗灰蒙蒙的珠子。

当林衍拿起珠子时，混沌鼎突然剧烈震动，鼎口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竟将珠子吸入鼎中！

珠子在混沌鼎的空间内融化，化作一股精纯到极致的混沌本源，融入鼎身。混沌鼎的气息暴涨，鼎身的混沌纹路变得更加清晰，甚至隐约有了一丝“灵性”。

“这是……混沌宗历代宗主温养在体内的‘混沌珠’？”林衍感应到混沌鼎传递的信息，又惊又喜。

混沌珠是混沌宗宗主以自身混沌本源温养的法宝，蕴含历代宗主的修炼感悟和混沌法则碎片。混沌鼎吸收了混沌珠，不仅威力大增，更让林衍对混沌大道的理解直线提升。

他感觉自己的修为瓶颈再次松动，随时可能突破到筑基七层！

但林衍强行压制住了。此地危险，不是突破的好时机。

他将石台上的东西全部收好，又在殿中搜索一番，确认没有遗漏，这才退出混沌殿。

殿外，遗迹依旧安静。

但林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太安静了。

安静得诡异。

混沌宗山门遗迹，就算覆灭了，也不该如此死寂。至少，应该有一些混沌气息凝聚的“生物”，或者……守卫？

他忽然想起混沌鼎中的那十几个混沌守卫。

那些守卫是裂痕秘境的守护者，那这里，混沌宗的真正山门，难道没有更强的守卫？

就在他念头升起的瞬间——

轰隆！

整个遗迹突然剧烈震动！

远处，一块巨大的浮岛崩塌，坠入黑暗深渊。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大地在崩裂，虚空在颤抖，混沌气息狂暴如怒海！

“怎么回事？！”林衍脸色大变。

他纵身跃起，跳到另一块浮岛上，但脚下的浮岛也在开裂。

逃！

必须立刻逃出去！

林衍展开身法，在崩塌的浮岛之间跳跃，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但来时的路已经被崩塌的浮岛堵死，空间乱流如银蛇般肆虐，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出不去了……”林衍心中一沉。

就在这时，混沌殿的方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灰光！

灰光中，一道巨大的身影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身高十丈、通体由混沌石构成的巨人！它双眼如两轮灰色太阳，手持一柄与身体等高的巨斧，斧刃上缠绕着毁灭性的混沌雷霆。

更可怕的是，它的气息——假丹巅峰！甚至……接近金丹！

“混沌战傀……”林衍认出了这巨人的身份。

混沌宗护山战傀之一，唯有宗主令可以操控。但此刻，它显然不是被林衍操控的，而是……被遗迹的崩坏惊醒了！

混沌战傀低头，灰色双目锁定了林衍。

它感应到了林衍怀中的宗主令，也感应到了混沌鼎的气息。但它似乎没有将林衍认作传承者，反而……将他当成了入侵者！

“擅闯……混沌山门……死！”

战傀发出沉闷如雷的声音，巨斧高举，朝着林衍劈下！

斧未至，恐怖的威压已让林衍呼吸困难，脚下浮岛寸寸龟裂！

不能硬接！

林衍全力催动混沌鼎，混沌气息在身前形成一层层护盾，同时身形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斧刃。

轰——！！！

巨斧劈在浮岛上，整个浮岛炸成碎片！余波冲击，林衍被震飞数十丈，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太强了！

假丹巅峰的战傀，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抗衡的！

战傀一击不中，迈开大步追来。它每一步都跨越数十丈，震得虚空颤抖，沿途的浮岛纷纷崩塌。

林衍拼命逃窜，但在这破碎的遗迹中，速度受到限制，很快就被追上。

第二斧劈来！

这一次，林衍避无可避。

他咬牙，准备燃烧魂印，拼死一搏。

但就在这时，怀中的宗主令突然发热！

令牌自动飞出，悬浮在林衍头顶，散发出柔和却威严的灰光。

混沌战傀的动作猛地僵住。

它“看”着宗主令，灰色双目中露出疑惑、挣扎，最终缓缓放下巨斧，单膝跪地。

“宗主……令……持令者……即宗主……”

战傀的声音变得恭敬：“参见……宗主……”

林衍松了口气，冷汗已经湿透后背。

他伸手握住宗主令，沉声道：“我乃混沌宗新任宗主，林衍。”

战傀低头：“战傀……壹号……听令……”

“此地为何崩塌？”林衍问。

“山门……封印……松动……混沌裂缝……异变……”战傀壹号断断续续道，“上古……封印……破碎……魔物……即将……出世……”

魔物？林衍心中一凛。

“什么魔物？在何处？”

战傀壹号指向遗迹最深处：“封印之地……混沌……核心……”

林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遗迹最深处，有一处特别巨大的浮岛，浮岛中央，隐约能看到一个漆黑的洞口，洞口周围有八根断裂的柱子，柱子上缠绕着粗大的锁链，锁链延伸进洞口中，似乎……在锁着什么。

此刻，那八根柱子正在一根接一根地崩断，锁链也在寸寸碎裂！

“上古时期……混沌宗镇压……域外天魔……于混沌核心……”战傀壹号道，“如今……封印破碎……天魔……即将……脱困……”

域外天魔？！

林衍倒吸一口冷气。

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堪比化神甚至更强的恐怖魔物！混沌宗竟然镇压了一头天魔？！

“封印还能维持多久？”

“最后……一根柱子……断裂……天魔……出世……”战傀壹号道，“时间……不足……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林衍脸色难看。

一旦天魔出世，别说这处遗迹，整个混沌裂缝、甚至万蛛山脉都可能遭殃！到时候，黑寡妇谷、秦雨薇他们，全都难逃一死！

必须阻止！

可是……怎么阻止？

他只是个筑基六层的小修士，面对堪比化神的天魔，连蝼蚁都不如。

“可有办法……重新封印？”林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战傀壹号沉默片刻，道：“宗主令……可调动……混沌大阵……但需要……混沌鼎……为阵眼……需要……宗主……以身祭阵……”

以身祭阵？！

林衍心中一沉。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无……”

林衍沉默了。

一边是自己和同伴的性命，一边是可能波及整个万蛛山脉的天魔之灾。

怎么选？

他望向遗迹深处，那最后一根柱子，正在剧烈摇晃，锁链的碎裂声如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