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人皇幡 第74章 秘境开启

晨光熹微，赤枫叶上的露水尚未干涸，枫叶谷便迎来了新一天的喧嚣。昨日的冲突余波未平，坊间茶肆里，青云宗的霸道与叶老的斡旋仍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空气中弥漫着散修们压抑的不满和对强权的愤懑。

林衍在客栈房间内结束了一夜的调息，修为在筑基中期稳固如山，血煞灵力奔腾不息，神魂澄澈。他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灰色劲装，收敛气息，如同一个寻常的筑基初期散修，再次走入谷中街道。

他今日的目标明确：尝试接触叶老，并获取关于“黑水泽”更详尽、特别是近期变化的情报。

叶家在枫叶谷东南角，占据了一片不小的院落，青砖黛瓦，门前有两株古枫，显得颇为气派，又不失雅致。林衍没有直接上门拜访，那样太过突兀。他先在叶家附近的几家店铺转了转，暗中观察。

叶家似乎经营着谷内最大的药材铺“叶记药堂”和一家收购妖兽材料的铺子，生意不错。叶老本人深居简出，平日药堂和材料铺主要由其子侄辈打理。

林衍在“叶记药堂”对面的茶楼二层，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清茶，慢饮细品，神识却悄然关注着药堂的动静。

一个上午过去，药堂进出的人络绎不绝，多为采药人或求购丹药的散修。期间，林衍看到那位昨日出面调解的络腮胡大汉（枫林卫头领，似乎是叶家旁系子弟，名叫叶雄）带着两名护卫进了药堂，片刻后又匆匆离开。

就在林衍考虑是否换个方式接触时，药堂门口，一位身着素雅青裙、面容清秀、约莫双十年华、修为在炼气七层的女修，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气息微弱的老妪，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女修眉宇间带着愁容，老妪则不住咳嗽，脸色蜡黄。

两人走到街边，女修似在犹豫去哪里。叶记药堂的伙计追了出来，脸上带着歉意：“柳姑娘，实在对不住，您要的‘百年清心草’和‘玉髓芝’本店暂时缺货，掌柜的已经派人去其他分号调了，最快也要三五日。”

被称为柳姑娘的女修闻言，眼中失望之色更浓，咬了咬下唇，谢过伙计，搀着老妪，转身欲走，却不知该往何处去，显得颇为无助。

林衍目光微动。清心草和玉髓芝？这是炼制几种治疗神魂受损和元气大伤的高阶丹药的主材或辅药，颇为珍贵。看来这老妪伤势不轻，且涉及神魂。

他放下茶杯，起身下楼，快步走到那对祖孙（看起来像）面前，拱手道：“这位道友请留步。”

柳姑娘警惕地抬起头，看到林衍陌生的面孔和筑基期的修为（林衍显露的），微微一怔，随即还礼：“前辈有何指教？”

林衍语气平和：“方才听闻道友需要清心草和玉髓芝？在下手中恰好有一些年份尚可的此二物，不知可否解道友燃眉之急？”

柳姑娘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低声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是……此二物颇为珍贵，晚辈……可能暂时付不起相应的灵石。”她搀着的老妪也微微摇头，似乎不愿接受陌生人的恩惠。

林衍微微一笑：“道友不必多虑。灵石之事好说。看这位老人家伤势不轻，耽搁不得。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前方有间茶楼还算清静，不如移步详谈？”

柳姑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边不住咳嗽、气息越发微弱的老妪，终于点了点头：“那……便打扰前辈了。”

三人来到茶楼，林衍要了个雅间。落座后，他直接取出两个玉盒打开，里面分别是一株约莫百年份、叶片青翠欲滴的“清心草”，和一块巴掌大小、温润如脂的“玉髓芝”，品质都相当不错。

柳姑娘一看，顿时激动起来：“正是此物！年份足够！前辈……不知需要多少灵石？”

林衍摆摆手：“不急。敢问道友，这位老人家是？”

柳姑娘神色一黯：“这是家祖母。数月前在黑水泽附近采药，不慎被一种罕见的‘噬魂瘴气’所伤，不仅元气大损，神魂也受到侵蚀，日渐萎靡。寻常丹药只能勉强吊命，需以清心草和玉髓芝为主药，配合其他灵材，炼制‘清神护元丹’方能根治。我们寻访多处，都未能凑齐药材……”

黑水泽？噬魂瘴气？林衍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打听消息的好机会。

“原来如此。”林衍点点头，“黑水泽凶险，噬魂瘴气更是歹毒。老人家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这两样药材，便赠与道友了。”

“啊？这如何使得！”柳姑娘连忙摆手，“如此珍贵之物，晚辈无功不受禄……”

“道友不必推辞。”林衍打断她，语气诚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在下也有一事相询，权当交换。”

柳姑娘闻言，迟疑道：“前辈请讲，若晚辈知晓，定当如实相告。”

“听闻黑水泽近期有‘阴魂莲’现世，不知是真是假？泽内近来可有什么异常变化？尤其是那噬魂瘴气，是否更加活跃或扩散？”林衍问道。

柳姑娘想了想，道：“阴魂莲的传闻确有其事，大约两月前，有人在黑水泽深处的‘幽魂潭’附近，远远看到过疑似阴魂莲的灵光，但那里瘴气浓重，且有强大鬼物守护，无人敢深入确认。至于异常变化……”她脸上露出心有余悸之色，“近几个月，黑水泽的噬魂瘴气似乎比往年活跃了许多，范围也有所扩大，且出现了一些以前少见的阴毒鬼物。家祖母便是不慎踏入了新出现的瘴气区域，才遭此劫难。”

“原来如此。”林衍若有所思。黑水泽环境变得更加凶险，但也意味着机遇可能更大（阴魂莲等阴属性灵材更易生长）。而且，这种环境变化，或许与地脉、或者某种宝物出世有关？

他将两个玉盒推到柳姑娘面前：“多谢道友告知。这些药材，请收下。”

柳姑娘再三推辞，见林衍态度坚决，祖母又咳嗽加剧，终于含泪收下，深深一礼：“前辈大恩，柳烟没齿难忘！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日后定当报答！”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厉寒山。”林衍用了化名，“快带老人家回去疗伤吧。”

柳烟又施一礼，小心地收起玉盒，搀扶着祖母离开了。

林衍坐在雅间内，慢慢啜着茶。送出两株珍贵药材，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得自流云洞府和血影堂库房的储备颇丰），却可能结下一份善缘，更重要的是，得到了关于黑水泽有价值的一手信息。

阴魂莲、活跃的噬魂瘴气、新出现的鬼物……黑水泽的凶险远超以往，但对他这个拥有阴煞袋、人皇幡、且修炼《血魂诀》的修士来说，危险固然存在，机遇却也更大。

他决定，尽快动身前往黑水泽。不过在去之前，最好能从叶家那里，得到更官方或更内部的消息，比如是否有地图，或者近期其他修士探索的情况。

如何解除叶家？直接上门求购地图或打听消息，或许可行，但需要一个更自然、更有分量的理由。

他正思忖间，忽然，茶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让开！都让开！”

“叶老有令！谷内所有筑基道友，即刻前往‘议事堂’集合！有要事相商！”

林衍眉头一挑，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只见几名枫林卫的修士正在街上奔走宣告，神色严肃。街道上的散修们纷纷停下脚步，面露惊讶，议论纷纷。

“所有筑基道友？发生什么大事了？”

“难道是青云宗又来找麻烦了？”

“快去看看！”

林衍心中微动。叶老突然召集所有筑基修士，必有重大变故。这或许是一个接触叶家、了解内情、甚至参与其中的机会。

他没有犹豫，结账下楼，随着三三两两闻讯赶去的筑基修士，朝着位于谷地中央的“议事堂”走去。

议事堂是一座占地颇广、风格古朴的石木建筑，平日主要用于谷内重要事务商议和接待贵客。此刻，堂前已聚集了十余名筑基修士，修为从筑基初期到中期不等，都是常驻或暂时停留在枫叶谷的散修或小家族首领。众人面色凝重，低声交谈着。

林衍混在人群中，低调地站在角落，默默观察。

很快，叶老在叶雄和另外两名叶家筑基修士的陪同下，走进了议事堂。众人纷纷安静下来，目光集中到叶老身上。

叶老面色肃然，目光扫过堂内众人，拱手道：“诸位道友，老夫叶青松，冒昧相邀，实因事态紧急，关乎我枫叶谷乃至周边众多散修同道安危，需与诸位共商对策。”

“叶老，究竟何事？”一位满脸虬髯、气息彪悍的筑基中期大汉（似乎是某个小型猎妖团的首领）粗声问道。

叶老沉声道：“刚刚接到可靠消息，位于黑水泽、断刃峰、以及‘鬼哭林’三地交界处的‘幽暗地窟’入口，因近期地脉异动，外围禁制出现大规模松动，已然自行开启！”

“幽暗地窟？！”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林衍也是心中一震。幽暗地窟！他在《青冥见闻录》中看到过相关记载。那并非一个简单的洞窟，而是一处极其古老、庞大、且危险重重的地下秘境！相传是上古时期某个修炼阴属性功法的强大宗门或种族留下的遗迹的一部分，内部空间错综复杂，充斥着阴煞鬼物、天然险境、以及各种针对神魂和生命的诡异禁制。但同样，其中也遗留着那个时代的功法残篇、丹药法器、以及种种天材地宝！历来是青冥域筑基期以上修士冒险探宝的终极目标之一！

然而，幽暗地窟的入口常年被强大的天然禁制封锁，且位置飘忽不定，每隔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会因为地脉变化而短暂开启一次，每次开启时间也有限。其内部凶险异常，即便是金丹修士深入核心区域也有陨落之危，筑基修士更是十不存一。但即便如此，每次开启，依然会吸引无数渴望机缘的修士前赴后继。

“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启了？”有人失声道。

“消息可属实？”另一人急切问道。

叶老点头：“消息来自数支在不同区域活动、且互不相干的探险队伍，他们都观测到了地窟入口处的异象和禁制波动变化，且有人已经尝试靠近，确认外围禁制确实已经消散，露出了真正的入口。按照以往规律，入口稳定开启的时间，大约能维持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堂内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一个月时间，足够深入探索一番了！

“叶老召集我等，是想组织人手，共同探索？”有人问道，眼中闪过热切。

叶老却摇了摇头，面色更加凝重：“非也。召集诸位，首要之事，是预警和商议自保之策。”

“预警？自保？”众人不解。

叶老缓缓道：“幽暗地窟开启，固然是机缘，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滔天的祸患！首先，青冥域各大势力，尤其是青云宗、白骨山、血刀门等，必然会闻风而动，派遣大量高手前来争夺！届时，我枫叶谷这等散修聚集地，首当其冲，很可能成为他们临时驻扎、补给、甚至清场立威的目标！昨日青云宗周峰等人的跋扈，诸位都看到了。若其大队人马到来，我枫叶谷何以自处？”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叶老说得没错，那些大宗门行事霸道，视散修如草芥。幽暗地窟开启这等大事，他们肯定会来，枫叶谷靠近入口区域（黑水泽、断刃峰、鬼哭林三地交界，距离枫叶谷不算太远），必然会被卷入旋涡！

“其次，”叶老继续道，“地窟开启，其中逃逸出的阴煞鬼物、毒瘴邪气，也会侵扰周边地域，威胁我等生存环境。更遑论，那些蜂拥而至的各方修士之间，为了争夺进入资格、宝物线索，必然爆发无数冲突厮杀！枫叶谷将成为是非之地，危险程度倍增！”

堂内一片沉寂。方才因秘境开启而升起的火热，迅速被现实的冰冷危机所浇灭。

“那……叶老的意思是，我们放弃这次机缘？或者，举谷迁移？”有人涩声问道。

叶老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机缘在前，强行让诸位放弃，不近人情，也非老夫所愿。但以我枫叶谷一己之力，绝难与大宗门抗衡，更无法在接下来的混乱中保全自身。因此，老夫提议——”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联合周边所有散修聚集地、小型家族、以及独行的高手，组成‘散修盟’，共同应对此次危机！ 一则可集中力量，在接下来的利益分配和冲突中争取一席之地，至少保住我等基本生存权和部分探索资格；二则可订立盟约，约束内部，避免在危机中自相残杀；三则可互通消息，共享资源，提高在秘境中的生存和收获几率！”

散修盟？联合自保？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低声议论起来。这个提议很大胆，但似乎也是目前形势下，散修们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叶老，此事非同小可，涉及各方利益，如何能保证盟约有效？谁来做主？”有人质疑。

叶老坦然道：“盟约自然需要共同商议订立，明确权利和义务。至于盟主人选，可由各参与方推举德高望重、实力足够者担任。老夫提议，先邀请‘青石镇’的冯道友、‘落霞坡’的云夫人、以及‘独行客’莫道友等几位，共同商议此事。若诸位同意，老夫即刻派人联络。”

堂内众人沉默片刻。眼下危机迫在眉睫，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同意！与其被大宗门各个击破，不如抱团取暖！”那虬髯大汉率先表态。

“我也同意！叶老德高望重，我等信服！”

“算我一个！”

很快，在场的大部分筑基修士都表示赞同。少数还有些犹豫的，见大势所趋，也只得点头。

林衍在角落冷眼旁观，心中飞快盘算。幽暗地窟开启，这是远超黑水泽阴魂莲的重大事件！其中机遇难以想象，但危险也呈几何倍数增长。以自己筑基中期的修为，加上诸多底牌，若小心谨慎，未必不能在其中分一杯羹，甚至获得突破金丹的契机！

而叶老提议组建“散修盟”，虽然主要是为了自保和争取利益，但对他来说，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融入这个临时联盟，获取最新、最准确的情报，利用联盟的资源和人脉，并借助联盟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大宗门的压力。

“必须加入！”林衍瞬间做出决定。

待堂内众人基本达成共识，叶老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的林衍身上（他刻意释放了一丝筑基中期的气息，引起了叶老注意）。

“这位道友面生，不知如何称呼？对老夫提议，有何高见？”叶老客气地问道。

林衍拱手，声音沉稳：“晚辈厉寒山，一介散修，初来枫叶谷。叶老提议高瞻远瞩，晚辈深表赞同。值此危难之际，散修唯有团结，方有一线生机和机缘。晚辈愿附骥尾，略尽绵薄之力。”

叶老见林衍气度沉稳，修为不弱（显露筑基初期巅峰），且表态支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厉道友深明大义，欢迎之至。既如此，便请厉道友也一同参与后续的联络与商议。事不宜迟，叶雄，你立刻安排人手，分头前往青石镇、落霞坡，邀请冯道友、云夫人前来商议。至于莫道友那边……老夫亲自修书一封。”

“是！老祖！”叶雄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堂内众人也纷纷散去，各自回去准备，同时将消息传给相熟的道友。

林衍则被叶老邀请，暂时留在叶家，参与筹备事宜。

走出议事堂，望着谷内依旧熙攘但暗藏不安的街道，林衍眼神深邃。

幽暗地窟的意外开启，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相对）的湖面，瞬间搅动了整个青冥域边缘的局势。大宗门将至，散修联盟初建，一场围绕着古老秘境的巨大风暴，已然开始酝酿。

而他，将在这场风暴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是随波逐流的浮萍，还是……乘风破浪的弄潮儿？

答案，或许就在那即将开启的、深邃黑暗的地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