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的盛夏来得格外酷烈。
关中大地在毒辣的日头下炙烤,渭水河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连知了的鸣叫都显得有气无力。
长安城头,守军歪歪斜斜地倚在垛口阴影下,汗水浸透的军服紧贴着脊背,每个人的眼神都透着麻木与绝望。
相国府内,即使摆放着数个冰鉴,依然闷热难当。
董卓只穿着一件丝绸单衣,肥胖的身躯汗流如注,手中的蒲扇摇得呼呼作响。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他突然暴起,将蒲扇狠狠砸在跪地禀报的使者脸上。
张济战死,曹性被擒,右扶风丢了!你们这些探子都是干什么吃的!
使者吓得面无人色,额头紧贴地面:相国息怒……实在是刘备太过狡诈,徐庶设下连环计,张将军他……
还敢狡辩!
董卓猛地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剑光一闪,使者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抽搐。
殿内侍立的官员们个个面如土色。
长史卢肃强压心中恐惧,出列劝道:相国,如今天气酷热,军心浮动,不如开仓放粮,以示恩恤……
放粮?
董卓狞笑着打断,提着滴血的宝剑走向卢肃。
那些贱民也配吃咱家的粮食?咱家看你就很可疑!说!是不是你暗中勾结陶应?
卢肃噗通跪地:相国明鉴!臣对相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拖出去斩了!
董卓根本不听辩解,猩红的眼睛扫视群臣,还有谁要求情?
又有几名官员硬着头皮出列:相国三思!卢大人乃相府重臣……
好啊!果然是一伙的!
董卓狂笑,统统拖出去!就在相府门前行刑,让所有人都看看通敌的下场!
一时间,相府门前惨叫连连。
七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悬挂在旗杆上,在烈日下迅速**,引来成群苍蝇。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这种疯狂的猜疑很快蔓延到军中。董卓任命侄子董璜为监军使,带着西凉亲兵在各大军营巡查。
说!昨夜为何与城外射进来的书信接触?
董璜在一处营房前,指着一名校尉厉声喝问。
校尉慌忙解释:那只是家书……
家书?董璜冷笑,
亲兵很快从校尉枕下搜出一封帛书。
董璜看也不看,直接扔进火盆:证据确凿,通敌,斩!
短短数日,三位都尉、五位校尉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
整个长安军中人人自危,连日常操练都变得死气沉沉。
更可怕的是十五岁令的下达。为了补充兵员,董卓强征长安及三辅地区所有十五岁以上男子入伍。
命令传开的那个下午,京兆尹府前跪满了哭诉的百姓。
大人开恩啊!
一个白发老妪死死抱住官吏的腿,我家三个儿子,两个已经战死,就剩下这个十五岁的小儿子,他前日才中过暑……
滚开!
官吏一脚踢开老妪,相国有令,违抗者格杀勿论!
不远处,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被强行拖出家门,他的母亲哭喊着追出来:我儿还要读书啊!你们不能这样!
董璜带着西凉铁骑巡视到此,见状冷笑:读书?现在是要命的时节!带走!
少年挣扎着喊道:暴政必亡!你们……
话未说完,就被董璜一鞭抽在脸上,鲜血顿时染红了青衫。
这一幕终于点燃了民众的怒火。
“额日捏娘,捶死他们!”
跟他们拼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石块如雨点般砸向西凉兵。
董璜大惊,拔剑喝道:反了!给我杀!
鲜血染红了街市。
虽然暴动最终被镇压,但长安城的每个角落都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相府密室中,更疯狂的计划正在酝酿。
文优,董卓擦着满头的汗,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咱家想好了,既然守不住,也不能留给陶应那小子。你去传令,把长安所有仓库都给我烧了!
李儒手中的扇子“啪”地落地:相国三思啊!太仓、武库、敖仓……这些可是积累了数十年的家底啊!若是焚毁,军心必然彻底崩溃!
你懂什么!
董卓猛拍桌案,冰鉴里的冰块都跳了起来,难道要留给敌人来打咱们吗?
李儒跪地膝行上前,抱住董卓的腿:相国!如今正值盛夏,天干物燥,若是焚仓,火势蔓延,整个长安都要化为灰烬啊!届时数十万百姓葬身火海,史书上会如何记载相国?
见董卓神色稍缓,李儒继续哭谏:况且……况且我军尚在城中,一旦火起,必然大乱,岂不是自取灭亡?
董卓烦躁地踱步,汗水落在地毯上:那就把金银细软都给咱家装车,随时准备运往郿坞!特别是那些从洛阳运来的珍宝,一件都不能少!
相国……李儒还要再劝。
够了!董卓暴喝,再敢多言,休怪咱家不念旧情!
就在董卓疯狂肆虐之时,反抗的力量在暗流中涌动。
皇甫嵩府邸的密室中,三位老将军正在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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