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幻梦录 第12章 匠心之笔

林砚卿的“匠人之笔”触及那条濒临断裂的“稳固”法则之线，如同赤手触碰烧红的烙铁，又似孤舟闯入狂暴的法则乱流。噬灵教阵法催生的、那股旨在吞噬与毁灭的本源恶念，沿着无形的联系，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狠狠扎入他的识海！

那不是简单的精神冲击，而是直接针对他存在意义的否定，是对“秩序”、“和谐”、“创造”这些构成他道基根本概念的疯狂侵蚀与瓦解！

“呃啊——！”

林砚卿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七窍之中竟同时渗出淡金色的血丝，周身澎湃的功德金光都为之一暗。他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专门消融意志的混沌漩涡，无数混乱、扭曲、充满恶意的低语在耳边嘶吼，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

“林兄！”苏清寒心急如焚，青鸾剑化作一道惊天长虹，不顾自身消耗，将攻向林砚卿的数道怨灵锁链与诡异咒法尽数斩灭，牢牢护在他身前数尺之地，剑光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但她能感觉到，林砚卿承受的压力，远非外部攻击可比。

“没……事！”林砚卿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识海中，禅心所化的那点明灯在狂风中摇曳，却始终不灭；立下的“地狱不空”宏愿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着他的意志核心；轮回祝福之力更是化作一丝清凉的溪流，抚慰着被侵蚀的魂伤。

他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无视那滔天的恶意与痛苦，全部心神都灌注在那支无形的“匠人之笔”上。笔尖，是他对“稳固”法则的全部理解——源自八角亭修复时凝结的琥珀色光屑，源自墨老传授的“山石镇气”之理，源自他对大地厚重、不移本性的感悟。

他以心为眼，凝视着法则之线上那道狰狞的裂痕。裂痕边缘，噬灵教的邪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蠕动着，试图将裂痕扩大，并阻止任何修复的力量靠近。

“稳固……非是僵死，而是动态的平衡；非是压迫，而是有力的承托……”林砚卿心中流淌过对“稳固”真意的领悟。他的“匠人之笔”不再试图强行驱散那些邪力，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微、充满韧性的方式，如同最高明的绣娘穿针引线，开始围绕着裂痕进行“编织”。

他以自身领悟的“稳固”道韵为丝线，以功德金光与轮回祝福为粘合剂，一针一线，极其耐心地，在裂痕周围构建起一个微小的、全新的“法则补丁”。这个补丁的结构，并非生硬地覆盖，而是巧妙地衔接、融入原有的法则之线，并以其自身的稳定结构，反向压制、排斥那些侵蚀邪力。

这是一个与噬灵教邪术截然相反的进程。噬灵教是“撕裂”与“吞噬”，是破坏性的掠夺；而林砚卿此刻所做的，是“编织”与“修复”，是创造性的守护。

过程缓慢得令人窒息。每“编织”一丝，他所承受的神魂侵蚀就加重一分，那源自世界本源被攻击的反噬，以及噬灵教邪力的疯狂反扑，几乎要将他的意志碾碎。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淡金色的血液不断从皮肤毛孔中渗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苏清寒看得心痛不已，却只能将剑舞得更急，将一切外部干扰死死挡在林砚卿之外。

时间仿佛凝固。黑水潭上空，一边是噬灵教阵法幽光闪烁，疯狂撕裂法则，黑气滔天；一边是林砚卿周身金光黯淡却顽强不灭，于无声处进行着凶险万分的法则修复。

突然——

那不断扩大的裂痕，其蔓延的势头猛地一滞！

裂痕边缘，那由林砚卿心神“编织”出的、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稳固意蕴的“法则补丁”，终于初步成型！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相对于整条法则之线微不足道，但它确确实实地挡住了裂痕的扩张，并且开始自发地散发出一种平和的、镇定的力量，开始缓慢地净化、排斥紧邻它的那些噬灵邪力！

有效！

林砚卿精神大振，不顾神魂欲裂的剧痛，立刻催动更多的心力，开始扩大这个“法则补丁”的范围。

“怎么可能？！”噬灵教首领感应到“稳固”法则的崩溃进程被硬生生遏制，甚至出现了逆转的迹象，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咆哮，“区区一个阳世行走，怎能触及本源法则的修复？！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

他手中骨杖疯狂挥舞，阵法中央那代表“玄煞”本源的能量团燃烧得更加剧烈，更多的邪力化作狰狞的鬼首、扭曲的触手，疯狂冲击着苏清寒的剑幕，并试图绕过她，直接扑杀林砚卿。

苏清寒压力陡增，剑光如瀑，将自身剑心通明催发到极致，每一剑都蕴含着斩断虚妄、破灭邪祟的无上意志，死死守住了那方寸之地。她的嘴角也溢出了一缕鲜血，显然也受了内伤，但眼神依旧坚定如磐石。

林砚卿心无旁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玄妙的法则修复之中。他“编织”的速度越来越快，对“稳固”法则的理解也在这种极限压力下飞速深化。那“法则补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灵识视野中）扩大，从指甲盖大小，到拳头大小，再到如同一个散发着柔和金光的“补丁”，牢牢地镶嵌在了那断裂的法则之线上！

裂痕，被止住了！并且开始了极其缓慢的愈合！

也就在这一刻，林砚卿福至心灵。他感觉到，自己对于“山之定念”这个概念性材料的理解，骤然变得无比清晰和深刻！那并非需要去外界寻找的实物，其本质，就是对“稳固”、“厚重”、“不移”这种天地法则的深刻领悟与掌控！

他此刻正在进行的，就是对“山之定念”最本源的运用和提炼！

一丝远比之前八角亭凝结的更加精纯、更加厚重的琥珀色光华，自他心田滋生，融入那法则补丁之中，使其光芒更盛，修复之力大增！

“原来……集材诸天外，其根本，在于明心见性，在于对天地法则的深刻领悟与掌控！”林砚卿心中涌起明悟。

然而，噬灵教的攻击并未停止。眼见“稳固”法则难以迅速摧毁，那首领狞笑一声，阵法之力陡然转向，集中轰击向那条代表“流通”的法则之线！

“既然‘稳固’难破，就先断了你这姑苏城的‘生机’与‘循环’！看你能救得了几条！”

“流通”法则之线剧烈震颤，其上的腐朽停滞之力暴涨，原本就近乎停滞的地气水脉，彻底陷入了死寂！

新的危机，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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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12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