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幻梦录 第16章 水火亦相生

空间凝固，灵魂欲裂！

噬灵教主分身那轻描淡写的一按，却蕴含着规则层面的压制与毁灭。林砚卿周身淡金色的龙脉护罩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迅速湮灭，断水剑的悲鸣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躯壳中剥离，投向那深邃、冰冷的暗紫漩涡。

绝对的境界差距，让任何技巧与意志都显得苍白。这便是超越凡俗的力量吗？林砚卿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但更多的，是一股不屈的倔强！他不能倒在这里！姑苏水脉未清，承诺未践，那个时空的“自己”还在苦战，他怎能在此刻魂飞魄散？！

“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蕴含着极致愤怒与不屈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悍然炸响！这咆哮并非针对林砚卿，而是直指那高高在上的噬灵教主分身！

是张士诚！

那隐匿于浓郁怨念雾气中的王者，在这股远超他层次的外力压迫下，尤其是感受到那分身视他这片“王城”及其所有物（包括林砚卿这个他刚刚“托付”之人）皆为可随意取用的“食粮”的漠然态度，他那沉寂的骄傲与暴戾，被彻底点燃了！

他或许悔恨，或许疲惫，或许不知前路何方，但他终究是曾与朱元璋争霸天下的枭雄！他的骄傲，不容如此亵渎！这片由他执念所化的水底姑苏，是他的领域，是他的囚笼，却也绝不容外敌如此肆无忌惮！

轰！！！

之前平息的墨绿色怨念洪流再次爆发！但这一次，不再是失控的、无差别的毁灭，而是带着明确的意志与目标——守护与反击！

滔天的怨念如同苏醒的深海巨兽，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幽绿巨掌，带着六百年的不甘与愤怒，狠狠地拍向那噬灵教主分身按下的无形之力！

嗤——！

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磅礴的力量猛烈碰撞，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摩擦的诡异声响！那凝固的空间牢笼剧烈震荡，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纹！

林砚卿顿觉周身一轻，那灵魂被撕扯的感觉骤然减弱！他抓住这瞬息的机会，体内龙脉之力与【势之碎片】同时爆发，低喝一声：“断！”

手中断水剑幽绿光芒炽盛，顺着那空间牢笼的裂纹，奋力一斩！

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那无形的束缚应声而破！林砚卿脱困而出，急速后退，剧烈地喘息着，看向那怨念爆发之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没想到，在这绝境之下，竟是这偏执的王者出手救了他。

“嗯？”噬灵教主分身发出一声轻咦，那黑洞般的眸子转向怨念翻涌之处，冰冷中带上了一丝饶有兴致，“你这失败者的残念，竟还敢反抗？也好，便将你这积累了六百年的魂力，一并吞噬，足以让本座这具分身更加强大！”

他不再理会林砚卿，似乎在他眼中，解决了张士诚，剩下的不过是随手可灭的蝼蚁。他袖袍一挥，暗紫色的邪能化作无数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的触手，铺天盖地地向着张士诚隐匿的方向缠去！这些触手不仅蕴含着吞噬之力，更带着一种侵蚀、腐化魂念的诡异特性！

“孤纵是败亡之魂，亦非你可轻辱！”张士诚的怒吼从怨念中传出，幽绿洪流化作刀枪剑戟，与那暗紫触手激烈交锋！每一次碰撞，都有大片的怨念被触手吞噬、消融，但更多的怨念前仆后继，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惨烈！

然而，境界的差距依旧明显。张士诚的怨念虽庞大，但在质上远不如那暗紫邪能精纯，更缺乏对规则的理解与应用。他的反击，更多的是凭借本能与积攒的魂力硬抗，在那无数暗紫触手的围攻下，幽绿光芒的范围被不断压缩，败象已生！

林砚卿看得分明，心中焦急。张士诚若被吞噬，这噬灵教主分身力量大增，自己绝无幸理，净化水脉更是痴人说梦！

必须联手！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尽管他与张士诚之间仍有隔阂，信任脆弱，但此刻，他们是唇亡齿寒！

他不再犹豫，强提一口真气，将龙脉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的断水剑！同时，【势之碎片】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不再仅仅是洞察，而是开始尝试调和！

龙脉之力，中正平和，蕴养万物，代表着“生”与“序”。 诚王怨念，暴戾悲怆，沉淀死寂，代表着“死”与“乱”。 这两种力量本质相克，如同水火。

但……物极必反，阴阳相生！在这片特殊的水底环境中，在共同的外敌压迫下，未必不能找到那一线共存的契机！

“诚王！信我！”林砚卿大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金绿交织的流光，并非冲向噬灵教主，而是径直冲入了张士诚那翻腾的怨念核心区域！

“你！”张士诚又惊又怒，以为林砚卿要趁火打劫。

但下一刻，他感受到的，却不是攻击，而是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试图融入他那狂暴的怨念之中！那力量如同润滑剂，又如同疏导的渠道，让他那横冲直撞、损耗巨大的怨念洪流，变得更加凝练、有序！那龙脉之力并未消解他的怨念，反而像是在其外围形成了一层薄而韧的“鞘”，减少了与暗紫邪能直接碰撞时的无谓消耗，更能将力量集中一点爆发！

同时，断水剑作为桥梁，将林砚卿的意志与张士诚的魂念短暂连接。

“左前三，触手节点！” “上方，邪能汇聚处！” “合力，攻其一点！”

林砚卿冷静到极致的声音，通过断水剑直接响彻在张士诚的感知中。凭借【势之碎片】，他能精准地找到那暗紫触手力量流转的薄弱处与关键节点！

张士诚瞬间明悟！他不再盲目地挥霍力量，而是依循着林砚卿的指引，将那被龙脉之力稍稍“梳理”过的、更加凝练的幽绿怨念，如同最锋利的矛，精准无比地刺向林砚卿所指的方位！

嗤！嗤！嗤！

凝聚的幽绿怨念与龙脉之力结合，竟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威力！那无往不利的暗紫触手，在被攻击到节点时，竟如同被刺破的气囊般，迅速萎缩、崩散！效率远超之前！

一次！两次！三次！

在水火交融般的力量配合下，那铺天盖地的暗紫触手竟被他们联手撕开了一道缺口！

“怎么可能？！”噬灵教主分身第一次发出了带着一丝真正情绪波动的声音，那黑洞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怎么可能如此和谐地配合在一起？！

水火，亦能相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打了噬灵教主分身一个措手不及，更是让张士诚那被怨恨蒙蔽了六百年的心，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并肩作战的悸动，以及……一种全新的、不同于毁灭与沉沦的可能性。

第一次联手，初现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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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6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