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褐余烬 第36章 污径求生

废弃净化池弥漫着足以令人昏厥的恶臭，那是数十年沉积的腐烂有机物、化学废料和铁锈混合而成的死亡气息。池底淤积着粘稠得如同沥青的黑色污泥，表面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泡沫和不明残骸。仅存的几盏应急灯在浑浊的空气中投下摇曳不定的昏黄光晕，将每个人脸上混杂着恐惧、绝望和最后一丝挣扎的表情映照得如同鬼魅。

影蛇已经先一步跃入齐腰深的污泥中，正用一把军用短刀奋力清理着一个被厚重淤泥和锈蚀金属网封死的检修口。粘稠的污物不断溅在她冰冷的脸上和作战服上，但她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显示着她的急切。

“快点！再快点！”铁眉站在相对干燥的池边，一边警惕地听着远处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一边低声催促。磐石小组的阻击正在变得越发艰难，每一秒都是用生命换来的。

老烟和另一名成员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苏宇放入污浊的池水中，苏婉紧随一旁，紧紧抓着担架边缘，不顾污秽浸染了她的裤腿。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弟弟苍白的面容，也时不时望向正背负着那危险装置、站在池边警戒的林野。

林野的状态很糟。强行压制苏宇体内力量的二次反噬，让他内脏如同被烈火灼烧，左臂那冰冷的连接感此刻更像是一条汲取他生命力的毒蛇。他背上的背包里，“净化之源”装置虽然光芒黯淡，但那混沌的能量波动如同心脏般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脊椎，提醒着他这平衡的脆弱。他必须分出一部分精神持续维持这种压制，这让他对外界的感知和反应都大打折扣。

“通了！”

影蛇低喝一声，终于将最后一块锈蚀的金属网撬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黑洞洞的管道口。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腥臊和铁锈味的寒风从管道深处倒灌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快！依次进入！保持安静！”铁眉立刻下令。

幸存下来的“余烬”成员们，大约还有十几人，开始沉默而迅速地滑入污浊的池水，向着那个代表着未知生机的洞口挪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赴死般的决绝。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爆炸从据点入口方向传来！整个净化池剧烈摇晃，顶部的混凝土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的碎屑和锈蚀的管道残骸轰然砸落下来，激起冲天的恶臭泥浪！

“A3口失守！他们冲进来了！”通讯器里，磐石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武器射击的爆鸣，“我们在向B区撤退……呃啊！”一声痛哼之后，通讯戛然而止，只留下刺耳的电流杂音。

磐石小组……凶多吉少。

最后的屏障被打破了！

“快走！”铁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立刻被更深的决绝取代，她几乎是拖着身边一个因恐惧而僵住的年轻成员跳进了池水。

林野是最后一个。他回头望了一眼传来喊杀声和脉冲武器光芒的通道，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仿佛凝结了所有锈色与黑暗的沉寂。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转身滑入了污浊的池水，冰冷的泥浆瞬间淹没了他的胸膛。

管道内比想象的更加狭窄和陡峭，几乎是垂直向下。人们只能依靠手臂和膝盖的力量，在湿滑、布满黏腻苔藓和尖锐锈蚀物的管壁上艰难爬行。黑暗如同实质般包裹着他们，只有偶尔从上方破损处透下的微弱光线，以及……林野背包里那装置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混沌光芒，提供着一点可怜的视野。

下方深处，那令人不安的、密集的“沙沙”声和某种低沉的、如同野兽喘息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影蛇提到的“很强的生物信号反应”绝非虚言。

“下面……下面有东西！”前面传来一名队员压抑着恐惧的低呼。

“闭嘴！继续爬！”铁眉的声音从队伍中段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爬行了大约十几米，管道变得水平，但空间依旧狭窄。污水在这里变成了及膝深的急流，冰冷刺骨，推着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前。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此刻仿佛就在耳边！

“照明！”铁眉低喝。

几支功率微弱的水下荧光棒被折断扔出，惨绿色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区域。

景象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只见前方的管道壁和浑浊的水面上，覆盖着、爬行着无数之前遭遇过的那种变异食腐虫！它们比之前在主管道遇到的似乎更大，甲壳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油亮黑色，复眼在绿光下反射着贪婪的光芒。而在这些虫群之中，混杂着一些更加庞大的、形态更加诡异的阴影——那是几只如同放大了数倍的水蛭、却又长着甲壳和无数细密节肢的怪物，它们吸附在管道壁上，臃肿的身体随着呼吸缓缓蠕动，张开的圆形口器中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旋转的利齿！

它们被活人的气息和“净化之源”那异常的能量波动吸引而来，堵塞了前方的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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