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褐余烬 第35章 裂土

“十分钟！”

倒计时如同丧钟，敲碎了据点内最后一丝侥幸。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但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所磨砺出的本能，让“余烬”成员们在短暂的失神后，爆发出近乎疯狂的行动力。

“放弃所有非必要物资！只带武器、弹药、水和最低限度的食物！”铁眉的声音如同战鼓，在嘈杂中锤响，“磐石！带你的人去A3、B7通风口建立阻击点！用一切手段拖延时间！”

磐石低吼一声，脸上那道伤疤因充血而显得愈发狰狞，他抓起一挺改装过的重机枪，带着几名最彪悍的战斗人员冲向预定的防御节点。

“阿杰！青鸟！尝试一切办法，减弱那个装置的信号特征，哪怕只能干扰几秒钟！”铁眉的目光扫过那依旧散发着不祥混沌光芒的“净化之源”。

阿杰和青鸟脸色苍白，手指在设备上飞快操作，试图用残留的干扰程序覆盖装置的异常波动，但效果微乎其微。

“影蛇！”铁眉看向那道融入阴影的身影，“找到那条备用排污管道入口！我们需要一条退路，不是计划里的那条！”

影蛇无声地点了点头，如同真正的蛇类般滑入一条狭窄的维护通道，消失在黑暗中。她是最锐利的眼睛，也是最致命的匕首，此刻肩负着寻找最后生机的重任。

老烟和另一名成员迅速将依旧昏迷的苏宇用厚毯子包裹，固定在一个简易的担架上。苏婉紧紧跟在旁边，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抓着担架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目光不时投向靠在墙边、闭目凝神的林野，眼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担忧。

林野此刻的状态极其特殊。他摒弃了外界所有的干扰，将全部精神意志都集中在了左臂与“净化之源”那脆弱的连接上。他感觉自己仿佛行走在一根横跨深渊的钢丝上，一边是苏宇体内那蛰伏的、充满毁灭**的锈红力量，一边是装置核心那被自己强行扭曲、变得混沌却勉强维持着“净化”外壳的能量流。他不能松懈，一旦平衡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这种精神层面的角力，比他经历过的任何肉搏都要凶险和疲惫，冷汗不断从他额头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能“感觉”到，据点外围，数个带着冰冷杀意的能量源正在快速逼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那是“灯塔”的内卫，白杨的猎犬。

“五分钟！”负责监听的人员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他们分散了！正在包围我们！”

据点内的气氛绷紧到了极限。人们屏住呼吸，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武器零件碰撞的轻微声响。

突然，林野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左臂皮肤下那隐去的锈红色光芒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起来！一股强烈至极的、混合着贪婪与暴戾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刺，顺着与苏宇的连接，狠狠扎向他的意识！

是苏宇体内的那个“东西”！它感知到了外部迫近的威胁和据点内弥漫的绝望，再次变得活跃起来！它想要挣脱，想要吞噬！

几乎在同一时间，桌上那混沌的“净化之源”装置光芒大盛，白与红的能量流疯狂对冲，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整个装置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解体！

“压制住它！”铁眉厉声喝道，手中的脉冲手枪已经上膛，指向了隔间方向，尽管她知道这很可能于事无补。

林野闷哼一声，左臂传来的撕裂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再仅仅是引导和安抚，而是调动起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包括那蛰伏的“锈蚀”本源，混合着他自身不屈的意志，化作一道更加霸道、更加冰冷的精神冲击，反向灌入那混沌的连接之中！

“给我……安静！”

如同两股巨浪迎头相撞！无声的精神风暴在隔间内外席卷！苏宇在担架上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包裹他的毯子边缘无火自燃，化作飞灰！而那“净化之源”装置则在一声短促的悲鸣后，光芒骤然黯淡了下去，重新变得相对稳定，只是那混沌的颜色似乎更加深沉了。

林野踉跄一步，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强行压制了这次反噬，但代价是自己的伤势进一步加重。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据点入口方向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为之震颤！灰尘和碎屑从头顶簌簌落下！

“他们开始强攻了！”通讯器里传来磐石嘶哑的吼声，伴随着密集的脉冲武器射击声和爆炸声，“A3口压力很大！他们用了破障炸药！”

“B7口也接敌了！”另一个方向也传来告急。

最后的时刻，到了。

“影蛇！找到路没有？！”铁眉对着通讯器低吼。

短暂的静默后，影蛇冷静却急促的声音传来：“找到了！在废弃净化池下面，有个被淤泥半封住的旧检修口，通向更深层的废弃管网！但入口狭窄，需要时间清理，而且……下面有很强的生物信号反应！”

有路，但同样危险！

“就是那里！”铁眉当机立断，“所有人，向净化池方向撤离！磐石，再坚持三分钟！然后交替掩护撤退！”

命令下达，据点内残存的人员立刻行动起来，形成一支混乱却目标明确的队伍，向着据点深处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废弃净化池转移。

林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左臂的剧痛。他走到中央桌前，一把抓起那光芒黯淡、却依旧危险的“净化之源”装置，塞进一个临时找来的、衬有绝缘材料的背包里背在身上。那冰冷的触感和隐隐的能量波动，如同背负着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他看了一眼被老烟和苏婉抬着的、再次陷入死寂般昏迷的苏宇，然后对铁眉点了点头。

“走！”

他率先走向净化池的方向，背影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如同一个走向最终战场的、伤痕累累的孤狼。

锈色的地狱，裂开了一道通往更深黑暗的缝隙。而生与死，将在那条污秽的路径上，再次掷下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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