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禁锢中失去了意义。头顶的惨白灯光永不熄灭,将金属椅上林野的影子凝固在地面,如同一具等待解剖的标本。墙壁后那沉闷的撞击声和拖拽声时断时续,像一颗病态的心脏在不规律地搏动,每一次响起都挑战着林野紧绷的神经。
干渴和饥饿感开始如同细小的虫蚁般啃噬他的意志,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苏宇躺在维生舱里的模样,浮现出苏婉可能面临的未知命运,浮现出妹妹在他怀中逐渐冰冷的感觉……这些画面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要将他拖入深渊。
他不能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小时,也许只是一瞬,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再次无声滑开。
进来的不是全副武装的守卫,而是白杨医生,以及另一名穿着同样蓝色研究员制服、推着一辆装满器械的小推车的年轻助手。白杨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来进行一次常规检查。
“感觉如何,林野?”白杨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同在观察培养皿中的微生物,“这里的环境,还适应吗?”
林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他在哪?”
“他很好,暂时。”白杨似乎很满意林野的反应,这证明“样本”依旧是有效的牵制工具。“我们正在对他进行温和的诱导,观察他身体对‘摇篮曲’的接纳程度。不得不说,他的神经敏感性远超普通样本,这很有研究价值。”
温和的诱导?林野几乎能想象到那所谓的“诱导”是何等的痛苦。
“至于你……”白杨从助手推来的小推车上拿起一个细长的金属注射器,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里面是一种略显粘稠的、泛着诡异锈红色的液体。“我们需要评估你的潜力。你的身体素质,反应速度,尤其是在绝境中展现出的韧性……都很有趣。或许,你能成为‘牧羊人计划’一个不错的……‘载体’。”
“牧羊人计划”?载体?
林野心中警铃大作。他看着那锈红色的液体,本能地感到极度危险。那颜色,像极了被酸雨侵蚀殆尽的金属,像极了干涸的血液,带着一种不祥的征兆。
“这是什么?”他嘶哑地问。
“一种……催化剂。”白杨医生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平静,“它能激发生命体最深层的潜能,打破固有的界限。当然,过程可能会有些……不适。但为了进化,总需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他示意助手按住林野被束缚的手臂,自己则拿着注射器,精准地找到了肘窝处的静脉。
冰冷的酒精棉擦拭过皮肤,带来短暂的凉意,随即被针尖刺入的锐痛取代。
林野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挣扎,金属椅子在他的力量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但拘束带依旧牢固。
那锈红色的液体,被缓慢而稳定地推入了他的血管。
起初是冰凉的触感,顺着血管流淌。但很快,一种难以形容的灼热感从注射点猛地炸开!如同烧红的铁水被注入了体内,沿着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呃啊——!”
林野终于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剧痛!那不是单纯的物理疼痛,而是一种仿佛每个细胞都在被撕裂、被锈蚀、又被强行重组的痛苦!他的视野开始扭曲,惨白的灯光变成了跳跃的、带着锈色光晕的斑点。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淹没了墙壁后的撞击声。
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感觉自己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在游走、穿刺,想要破体而出!
眼前开始出现幻觉。锈红色的斑块如同拥有生命般在视野中蠕动、扩散,逐渐勾勒出扭曲的、非人的轮廓。他看到了燃烧的平安聚居地,看到了挥舞着骨刃的“屠夫”,看到了妹妹苍白的面容融化在锈色的洪流里……最后,所有的幻象都汇聚成白杨医生那张毫无波动的脸,他的眼镜片上反射着那管锈红色液体的诡异光芒。
“观察记录:实验体L-01,注射‘原初锈蚀’催化剂0.5标准单位。生理指标急剧升高,神经电信号异常活跃,出现强烈排异反应及精神幻视……”白杨医生冷静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电子记录板“滴滴”的输入声。
助手在一旁紧张地监测着连接在林野身上的各种传感器读数,额角渗出汗珠。
痛苦还在升级。林野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锈红色的浪潮吞噬,理智的堤坝摇摇欲坠。一种原始的、暴戾的冲动在心底滋生,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想要撕碎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杀……了……你!”他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音节,眼睛赤红,如同濒死的野兽。
白杨医生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微倾身:“很强烈的生存本能和攻击性……很好。保持住,林野,试着去感受它,引导它。痛苦是进化的阶梯,愤怒是力量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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