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缓缓站起身,将水杯轻轻搁在桌角,动作克制而沉稳。
他没有回头去看秦飞离去的背影,也未理会茶水间里传来的低低哄笑,那些笑声像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飘散,却落不进他的眼里。
助理方才那句话仍在耳畔萦绕——秦总听说你早上闹事,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他伸手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包,步履平静地朝走廊尽头走去。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极轻的声响,仿佛怕惊扰了这栋大楼里某种无形的秩序。
经过财务部门口时,他瞥见秦父正站在几名高层中间,神情肃然地说话。
秦父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握着文件夹,目光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身旁站着两位部门主管和一名财务经理,皆微微低头,默然应和,气氛凝重得如同压着一层薄雾。
林玄放慢脚步,却没有停留的意思,只是目光淡淡扫过,便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飞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袖口还湿漉漉地贴在手腕上,发丝微乱,脸上写满愤懑。
他猛地指向林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刺破空气:“爸,就是他!刚才在茶水间拿水泼我,还威胁我不让我走!”
秦父眉头一皱,目光转向林玄,眼神中带着审视与冷意。
林玄站在原地,身形笔直,神情未变。
“我没威胁你。”他语气平缓,却字字清晰,“是你一直拦着不让我离开。”
“你还敢顶嘴?”秦飞上前一步,眼中怒火翻涌,
“你算什么东西?是公司正式员工吗?工资是公司发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个月那点钱都是秦婉私人打的!你不过是个吃软饭的罢了!”
林玄依旧沉默,眸光如静水,不起波澜。
秦父冷冷扫了他一眼,又环视身边的下属,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最近公司人事确实太乱了。有些人进公司五年,连个正式岗位都没有,整天待在办公区晃荡,看着就不像做事的人。”
众人低头,无人应声,空气仿佛被抽走了温度。
秦父继续道,语气愈发严厉:
“林玄这个人,我一直觉得不合适当我女婿。
当初结婚就是勉强凑在一起,现在也没见他对公司有任何贡献。
技术部的事他插不上手,市场部也不认识他,行政方面也就是整理个日程,这种活随便找个实习生都能做。”
林玄的手指在掌心微微收紧,骨节泛出淡淡的白。
秦父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如冰封大地:
“他就是个无用之人。这么多年,秦氏能发展成行业龙头,靠的是我们一家人拼命打拼,不是靠他坐在那里敲几下键盘就能起来的。”
话音落下,整条走廊仿佛陷入死寂。
财务经理低头翻着手中的文件,指尖微颤;
另一位主管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被牵连进这场无声的风暴。
林玄依旧站着,目光沉静地落在秦父脸上,没有闪躲,也没有愤怒。
五年前,秦氏还在地方小圈子里艰难挣扎,风雨飘摇。
是他匿名提交了海外市场分析报告,精准预测趋势,一举打开东南亚渠道;
是他在资金链断裂前三天,连夜联络海外借贷方,以个人信用担保,紧急打入八千万救急款;
是他在暴雨倾盆的深夜,独自驱车赶往码头接货,浑身湿透地守在仓库前,避免整批原材料因延误而报废。
这些事,无人知晓。
就连秦父签下那份改变集团命运的关键合作协议,也是他彻夜未眠,反复推敲,三次修改风险条款,才让对方最终点头签约。
可如今,这个人却当着一群下属的面,亲口说他是“无用之人”。
林玄没有争辩。
他知道,争辩毫无意义。
他转身往回走。
步伐平稳,背影挺直如松,仿佛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却不曾弯下半分。
回到工位后,他拉开抽屉,取出手机。屏幕亮起,冷光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轮廓。
他点开备忘录,新建一条记录:
“秦氏集团,已无可留之处。”
写完,指尖悬停片刻,随即轻轻一点——删除。
文档清空,只留下草稿箱中一个未命名的空白页,像一段被抹去的记忆。
他合上手机,重新打开电脑。
登录系统,进入内部通讯平台。
昨天那封未发送的邮件仍在草稿箱里,主题是“关于近期技术项目异常的几点说明”。
他点开看了一眼,随即关闭。
然后,他打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静静躺着三份文档:
第一份是《海外市场风险评估模型(草案)》,
第二份是《秦氏供应链漏洞分析》,
第三份是《江辰关联企业资金流向图》。
他将第一份文档复制一份,悄然拖入另一个隐藏路径,动作熟练得如同呼吸。
做完这些,他关闭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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