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朔回到城南那处不起眼的落脚小院时,天际已泛起了鱼肚白。一夜惊心动魄,加上伤势与精神的双重消耗,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但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先仔细检查了院内外留下的隐秘记号,确认无人潜入或监视后,才反锁院门,回到屋内。
他没有点灯,借着窗纸透入的微光,在桌前坐下,取出一枚明心馆主给的“固本培元丹”服下。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暖流,缓缓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疲惫的身心。他盘膝坐好,按照明心馆主引导的那种更优化、更自然的路线,缓缓搬运着体内微薄的真气。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当陈朔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虽然冬日阳光淡薄,但终归驱散了部分夜的寒意。他仔细感受了一下体内状况,伤势果然又好了几分,真气运转也顺畅了不少,精神更是恢复了大半。
“明心馆主的手段,果然神妙。”陈朔心中暗叹。这位漱玉轩主人,医术、修为、见识皆深不可测,其身份背景恐怕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肯如此相助,究竟是出于道义,还是另有所图?亦或两者皆有?
陈朔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些猜测压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眼下的局面。
墨兰虽然脱险,但玄镜司在扬州的势力显然遭到了重创和挑衅。对方(很可能是玄冥教)敢对一位玄镜司千户下如此毒手,必定所图甚大,且准备充分。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动作?是继续追杀墨兰,还是针对玄镜司的其他力量?亦或是在图谋别的?
自己呢?虽然暂时安全,但卷入的程度已经太深。对方既然能伏击墨兰,未必查不到自己与墨兰的关联。接下来,是继续隐藏,还是……主动做些什么?
他想起昨晚明心馆主的话:“……你所修功法中正平和,更兼有水灵之气亲和之体……”
水灵之气亲和之体?是因为“潜龙之鳞”石的影响?还是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资质?亦或是……与识海中那神秘的传承符文有关?
他尝试再次沟通识海中的符文,依旧毫无反应,如同死物。但昨夜为墨兰疗伤时,催动“潜龙之鳞”石的感觉却清晰记得。那种对水灵之气精微的操控感,似乎比之前更加得心应手了一些。是因为危急关头的爆发?还是每次使用都在潜移默化地增强这方面的能力?
陈朔从怀中取出那枚温润的“潜龙之鳞”石。经过昨夜持续为墨兰输送水灵之气,石头的色泽似乎黯淡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但其中蕴含的灵气依旧充沛。这石头,不仅是辅助修炼的宝物,关键时刻更能救命。必须妥善保管,善加利用。
他将石头贴身收好,开始思考下一步。
首先,必须尽快与老吴他们取得联系,确认墨兰是否已安全转移,以及她苏醒后的状况和指示。玄镜司在扬州经营多年,即便遭遇重创,应该也有备用的联络方式和安全屋。
其次,需要打探外界的消息。昨夜那么大的动静(墨兰遇袭、多处暗哨被拔或激活、可能的搜捕),不可能毫无痕迹。扬州府的官面反应如何?城中其他势力(如漕帮、盐商、其他江湖门派)有何异动?玄冥教的踪迹是否再次出现?
最后,关于自身的处境。这个落脚点虽然隐蔽,但并非绝对安全。是否需要再次转移?如果转移,去哪里?继续独自隐藏,还是寻求更可靠的庇护?明心馆主似乎是个选择,但漱玉轩目标明显,且馆主态度莫测,不宜过多依赖。
他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寂静的巷子。白日里的贫民区恢复了往常的麻木与忙碌,偶尔有衣衫褴褛的居民低头匆匆走过,远处传来模糊的叫卖声。一切似乎与往常无异。
但陈朔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早已汹涌。
他换上一套更破旧、毫不起眼的棉袄,用特制的药粉略微改变了肤色和面部轮廓(这是墨兰之前提供的小技巧),将一把匕首和几枚应急的暗器藏在身上容易取用的位置。收拾停当,他像往常一样,拎起一个旧竹篮,扮作外出觅活或采买的贫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院。
他没有直接前往可能与玄镜司联络的地点,而是先绕了几个圈子,混入人流,仔细留意身后和周围的动静。确认没有可疑跟踪后,他才朝着城东一片鱼龙混杂的市集走去。
根据墨兰之前透露的备用方案,如果主联络点出事,可以在特定时间,于城东“老胡茶摊”留下暗号,等待接头。今天是约定可以留下暗号的日子。
“老胡茶摊”位于市集边缘,是一个简陋的露天摊位,几张破桌子,几条长凳,卖些粗茶和便宜点心,主要顾客是附近的苦力和小贩。陈朔走到摊位前,要了一碗最便宜的茶,在一个角落坐下,慢慢喝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
茶摊老板是个满脸风霜、佝偻着背的老头,正是“老胡”。他动作迟缓地招呼着客人,似乎与寻常老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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