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奸 第194章 刘家

今年年初的时候皇上的外祖母刘太夫人寿终正寝，天子辍朝一日，素服三日，遣安康郡王祁曦到刘府灵前祭奠。

而刘坤辞官守制，尚书令之职空缺，而御史大夫范少岸改尚书右仆射，令掌选署及奏下尚书曹文书众事，同时御史台齐放迁御史大夫。

刘家原本就被刘太后管束颇严，且在顺帝执政时就严词拒绝了为她父兄封侯的封赏。

在母家亲戚去世时，她也以身作则，赐予厚葬，但不会有僭越赐封之举。

刘太后不干预政事，也不让家人从她这里走捷径，刘家子弟除了该有的恩荫名额，一律也是科考入仕。

不过一些有能力的刘家子嗣祁郢也会破例提拔，如刘延翰和刘茂等人。

正因为有了刘太后为表率，她的一言一行后宫中诸妃都尊崇，其他外戚也都不敢再乞官讨封，别说求到祁郢跟前，还在刘太后那就先被驳回来了。

所以这冰务司的刘监官也是正经从顺帝时就谋求到了这个差事。

许执麓让人盯着他却一直也没有抓到实证，碍于刘太后一直对自己格外宽容，她也没有把人直接抓了，在厘清了刘监官在外头的关系往来后，她还是选择了放长线吊着。

不过这刘坤一辞官，刘家人的处境到底是不同了，人总要居安思危。

刘监官与其他刘家人还格外不同，他从前背靠刘家，又暗中与薄家、郭家都不清不楚，说白了，就是各方通吃，谁给好处多就给谁办事，要是两面都不得罪，那正好都包圆，郭家倒台了之后，薄家也很快步了后尘，刘监官却并不发愁，因为他早就搭上了安乐大长公主门路。

这位薄氏的小女儿八面玲珑不说，还大义灭亲，在祁郢登基之前就拉着自己的驸马诚敏侯一起举家投诚，还把自己的亲儿子的前程性命一并交托……既识时务，还很擅经营，她从祁郢那拿到了京城最西边的西山一座山的山林所有权，专门用来做储冰之用，包揽了整个皇宫每年的冰例，还垄断了京城大半的用冰，当然挣的钱都进了祁郢的私库，她也只拿不到一成的盈利。

在许执麓没有出现之前，刘监官觉得安乐大长公主是全天下顶聪明的女人，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刘太后驾鹤西去，他下半辈子也不愁。

但许执麓入主后宫，从小小贵人到如今，万分尊贵……眼看着这热灶要烧透了天，他也是热油浇心，主动来投诚。

说来也是不凑巧，许执麓让人盯着他这么久，什么线索都没发现，全因去年她把祁郢偷带出宫，还让禁军把暗卫堵在内城，误打误撞的让四处搜寻皇上下落的暗金卫把皇宫内城河底下的暗河通道给发现了，这条交通禁中的密道暴露了之后，刘监官生怕查到自己身上，至此安安分分起来。

他又哪里晓得自己本意是投诚，却好撞上钩子，为了表衷心，那是根底儿全吐露了。

而刘监官供出与他暗通往来的就是钟粹宫郭贵嫔的大宫女绯素。

许执麓并不太意外，据他的供词交代，绯素一直以郭贵嫔的名义多采买冰块，然后再私下卖给宫人，炎炎夏日谁都贪一块冰，有时候一杯冰饮也能卖出数两银子。

看到此处，许执麓目光短暂停下，就算绯素曾经受命于前郭太妃，利用冰块行了一些便利之事，到如今翻了篇也算不得什么，若只是以买卖冰块的手段传递消息，那么她也有理由说是为了郭贵嫔……单从刘监官这份供词看不出绯素是真的没有问题，还是这一切都被人全盘设计好的，所有的线都是构想好的，事无巨细，也天衣无缝，郭贵嫔真有这份缜密心思？

这种可能性许执麓觉得太小。

绯素跟着郭贵嫔入宫，就是钟粹宫主殿的掌殿，早些年的郭贵嫔张扬爱挑事，都是绯素跟着处理，也自然少不得做些不上台面的事情，郭贵嫔一直以为这个从郭家带进宫的贴身侍女是绝对效忠自己的。

但看完刘监官的供词，郭贵嫔噗通一下给许执麓跪下了，她倒是没先为绯素叫冤，而是把自己摘出去，“我绝对没有让她做过这样的事情，这三年来，除了你的吩咐，我没做过任何多余的事……”

许执麓静静看她，在召郭若曼之前，她先传了李卿问话，这些京城贵女，同龄人之间是从小就跟着长辈们互相串门子认识的，就算不熟悉，也会在各样的宴饮上碰上。

据李卿所言，这苏令容，王荛萱，郭若曼，还有已故的周氏不仅性子不同，各人风评也迥异，郭若曼名声一直不怎么好，说话直总得罪人，但心眼是真不多。

“起来吧，我给你看供词，就是相信你。”

郭若曼也属实没有心机，有话就说，“娘娘信我，我就更没脸起来，绯素她……从八岁就跟着我，如今都十二年了，我真的——”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抬起右手握拳狠捶了两下胸口，好一会儿才喘顺气，人也委顿不堪，“连她都背叛我，我是有多不堪……”

只能说从前的郭若曼是真不讨人喜不得人心，没人愿意真心待她。

许执麓也半点不同情，说的话更尖锐，“从前我没什么人可用，就让你占着一宫主位，若是两年三年的，你都这样不堪大用，自有新人要上位的。”

她可以念情分，当初郭若曼的愚蠢给了她向祁郢证明自己的机会，但这点情分不等于铁券，能保命免死，还能得到她的无条件的扶持。

郭若曼面无血色，嘴唇哆嗦着半响，才眼神灰败的说道，“娘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从绯素那里套出话来，绝不让娘娘失望。”

“去吧。”许执麓说着示意一旁的喜芳去把人扶起来，“就让喜芳送你回钟粹宫吧。”

有喜芳在一旁看着，不管郭若曼能不能问出来什么，至少能保证把人的命留下。

祁郢一回宫就来景仁宫看人。

他没在主殿看到人，正要召人问话，贾嬷嬷就从偏殿出来了。

“陛下。”她上前来，以为皇上是在找大皇子，“早先被良妃抱睡了，眼下，差不多要醒了。”

祁郢轻咳了一声，“朕就是来看他的，你下去吧，朕自己进去。”

贾嬷嬷笑着退下，皇上巡察京畿各处驻军，离宫了半个月，一回来就看大皇子，她自然是高兴的。

祁郢入内，见儿子还在睡，且睡得很好，他脚步一转就出去了。

这次他没找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