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奸 第209章 新旧

暗卫十九更名为宣十九，在又领罚二十军棍之后，正式成为大皇子的侍卫，由暗转明，而他养伤期间，萱草每日负责给他的汤药里加料，加的最多的是黄连粉，偶尔还要加餐，听说他们暗卫连活虫都能生吃，她不敢捉虫，就逼着他吃烤蚂蚱……

而她不知道的是，对宣十九来说，最大的惩罚反而是她好心煮好的饭菜，像是食物被虐死的状态盛放在碗盘里，他还要面不改色的吃完。

相比他，喜芳却是直接被调离许执麓身边，乃至于离宫遣派往了江南，成为底层的走卒，也不再是暗卫，名义上受皇城司管辖。

大皇子身边的人也换了一茬，郑氏功成身退领了丰厚的恩裳回家，提拔上来的内侍和大宫女俱是许执麓选出来的人，大小事情仍旧是贾嬷嬷和樱草主管着，萱草和蓼草常与樱草分担帮补。

而喜圆蔹薇以及今年新入宫的两位小宫女青粟和荀草，成了许执麓身边常出入的露脸宫女。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前花影坐间移。

这日，惠风和畅，许执麓带着祁昇到见仙楼后山赏玩。

山阜峻秀，林树丰茂，左右见金翠步障，彩碧玲珑，不断绵延。

出来玩就不停步的祁昇乐坏了，而许执麓带他看溪水里的鱼儿，看树林里的小松鼠，还有被圈养的鹿儿……

奕奕之山，川泽吁吁，炰鳖鲜鱼，春笋及蒲，鲂鱮甫甫，麀鹿噳噳……她指着春发万物一样一样的教给他，根本不需要说第二遍他就记住了，看到什么都眼睛发亮。

许执麓知道是寓教于乐让他不排斥，而祁昇原本就极善于模仿大人，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一直带着他玩到午时，方回到见仙楼里用午膳。

荷池里万枝千朵，清风吹面，荷香沁脑。

许执麓一边慢饮着果酒，一边欣赏着风景，整个见仙楼已经全部修建完了。

上个月工部那边就承上旨尽罢去花木进奉，且在许执麓要求之下，祁郢也下了旨意。

之后见仙楼的一切供应都禁止使用粮纲船，告诫不得砍伐有主之山中的树木，毁坏房屋，不得用黄封强征他人园囿中的花石……总共下了十几道命令，实在是上有所好，下必跟风进献。

去年秋一地方的防御使为了送一块高四丈的太湖石入京，用了一艘大船装载，数千名役夫拉纤，经过的州县，有的要拆开水门、桥梁，有的要凿开城墙才能通过。

石头还没进京，弹劾的奏章比秋日落叶还要多，这人上辩说太湖石是送给良妃生辰贺礼，许执麓也是没料会有这么嚣张的打着自己的旗号行事的人。

一查才知，因她声焰熏灼，地方上那些奸邪小人，纷纷巴结与许家相关之人，传言说只要走了许家的门路，有人甚至由白身升为殿学士，只要依附良妃，都可以得到官职，反之不依附她的人很快就被罢官。

京城这边尚且还不显，地方上早已良莠不齐，竟有诸多‘明月盟’之类的关系网。

而明月盟的由来，皆因不明流言从禁中传出，当今良妃乃圣人心中之明月！

明月？许执麓想着昨日宫中传来的消息，柳寐由才人晋升为婕妤了。

人是新人好，月是记忆明。

三真与九烈，应是纸上传。

“母妃，吃饱饱。”祁昇从凳子上滑下来，虽然和许执麓说着话，眼睛却已经飞到厅外去了。

“嗯，刚吃饱不能跑。”许执麓看着开心的举着手模仿自己在飞的祁昇，又想起二皇子祁昂，章望轮值侍讲时考校过对方，虽年岁比祁昇还小一岁，但识字数算已经超过了他。

可见苏令容在他身上花了大心思。

而苏家也属实又低调起来，任由其他世家之间内斗一团，许执麓丢下的饵料常引得他们争抢，在自身利益面前，没有什么联盟是坚不可摧的。

“请娘娘安。”厅外台阶下的内监，身材清瘦，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正是严风，小能子因为护持祁昇不力，被她罚了，如今担着领宫大监的名，却是景仁宫里看家。

“查的如何了？”

“回娘娘话，李守才还是失踪不明，而李氏被废之后终日在冷宫里做绣活，并无人接触她。”

只剩个绯素几度寻死不能，转移关押在了刑部死牢里，连薛长芃都没能审出什么来，委婉的让人给她带了话，此女心存死志，事缓则圆，拘押的时日长了，或许能动摇她的心志。

许执麓也是没想到郭若曼那么一个不中用的人身边藏着如此厉害的一枚棋子。

许是绯素之事给她的打击太大，再度一蹶不振的郭若曼竟然请求离宫，去与朱才人作伴……许执麓原本还没想好，因为郭若曼这个人不堪用，但是她这个郭家人的身份还是有些文章可做的。

不曾想她这边在见仙楼住着，那边郭若曼就写了一封信告罪，人已经求了祁郢恩准离宫了。

也不知她在乾元宫里说了什么，出来时额头上都是血，但到底是讨得了恩典离开了这个从前她倾尽一切也要飞进来的牢笼。

“李氏那边暂缓一缓吧，而李守才的海捕悬赏金翻上十倍。”没有消息就是钱财不够动人心，只要人活着就不可能永远的隐藏下去，最坏的消息就是人早死了，许执麓也没打算死盯着这条线索。

“是，奴才这就去办。”答话间严风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脚面上，许执麓自不是无缘无故信任他，提拔到身边来，而是他原本就是个文武双全的人，自小好学，一心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奈何命运不通，可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对了，秦氏之前一直喊着要见我，如今呢？”

“前段日子又病了，好了之后倒是安静下来了。”严风在宫里待的久了，没有哪里是他不熟悉的，也没有哪宫他没有耳目，入了景仁宫后更是如鱼得水，从前攒下的底子更是添了助力，手底下办事的能人也不少。

这些年宫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许执麓脑子里印着，很多人她看得透，也很多人她看不上，独独秦氏一个奇葩女子。

前段日子各地边镇守将轮换回京述职，其中有个廓州防御使带给祁郢一份奏表，吐蕃诸部在今年推立了新的部落联盟大酋长，自从吐蕃王朝崩溃，部落分裂割据近乎一百六十年，如今竟有统一之势，而这位能让诸多部落统领臣服的大酋长，他们也只探知是一个名为乔氏大部落酋长的女儿，遂称乔氏女。

这与祁郢早前派去施州调查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契合上了，秦愫的母亲乔氏就是出自这个乔氏部落，在吐蕃部落里，他们学汉人也不完全学，奉为圭臬的不是男女当权，而是神教与政教双方合一的领导。

简而言之只有神选定的酋长才能统领他们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