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内的空气仿佛因“死亡西风带”这个名字而凝固了几分。光柱依旧璀璨,却驱不散言语间带来的沉重阴影。那是人类航海图上永恒的空白,标注着骷髅符号的绝对禁区。
伊莎贝拉微微颔首,神情同样肃穆:“正是。而更令人深思的是,这种指向并非孤立。圣座,您可知晓,海洋教会内部,曾有一个专注于洋流与海图测绘的隐秘学派?”
教皇的目光锐利起来:“有所耳闻。据说他们醉心于解读大洋深处无声的语言,试图勾勒出世界水流的完整图谱。后来呢?”
“那个学派……虽然因为科研经费不足而解散,但其残存的卷宗中,曾提出过一个近乎疯狂的假说。”伊莎贝拉的声音压得更低,“他们通过对比观测发现,环绕世界两极的海洋,其狂暴性质截然不同。”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北方极海,因无大陆阻隔,其狂暴源于极寒之气与温暖洋流的直接、猛烈冲撞,形成了我们熟知的、间歇性但范围广袤的狂乱风暴带。风暴虽烈,尚有规律可循,间歇期亦存生机,勇者尚可凭借技艺与运气觅得一线生机。”
教皇静静地听着,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圣袍边缘的刺绣。
“而南方,”伊莎贝拉的声音逐渐冷峻起来,“环绕南极的死亡西风带则完全不同。那学派认为,其恐怖之处在于永恒性。如同一个巨大的、无休止的磨盘,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永恒驱动。其狂暴……是彻底的、无间隙的、毁灭性的。任何已知的风帆或魔导造物,都无法在其中长期存续。”
“这与吾主的注视有何关联?”教皇追问,但眼神已流露出思索。
“关联在于洋流的‘环抱’。”伊莎贝拉解释道,“该学派的核心推论在于:死亡西风带那永恒、稳固、近乎圆环状的狂暴结构,以及被其死死禁锢、无法向外扩散的异常寒冷洋流……暗示着其内部,必然存在一个巨大到足以‘锚定’整个环流的、稳固不动的核心——一块被狂暴之海彻底隔绝、从未被任何记载证实过的未知大陆。”
她抬起头,直视教皇的眼睛:“他们认为,唯有如此庞大的陆地根基,才能解释死亡西风带那异乎寻常的稳定性和禁锢力。风暴不是屏障的边缘,而是守护那未知核心的永恒围墙。”
格列高利十三世沉默了。空旷的殿堂里只剩下圣光流淌的微声和他缓慢悠长的呼吸。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伊莎贝拉掌中那瓶散发着神圣光辉的“晨曦微光”,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死亡西风带守护的未知大陆……”教皇的声音如同穿越了悠久的时光隧道,“海洋教会学派基于洋流的疯狂猜想……与吾主意志跨越神域、穿透无尽之海与死亡西风带所投注的方向……竟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尖仿佛要触碰那瓶酒中流转的金辉,最终却停在了半空,只是遥遥指向殿堂之外,指向那遥远的、人类认知尽头的南方。
“如果海洋教会那些沉溺于水流轨迹的学者们,其推演并非全然臆测……那么,吾主所注视的,恐怕并非仅仅是这瓶承载恩泽的酒。祂的目光所及,或许是那片被永恒风暴囚禁的、从未有人踏足的……世界终极之南?”
伊莎贝拉顺着教皇所指的方向望去,仿佛她的目光也能穿透千山万水,抵达那咆哮的风暴之墙。她掌心的“晨曦微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瓶壁上流转的符文骤然明亮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温润的呼吸。
“南极……”伊莎贝拉低声念出了那个只存在于假说与禁忌中的名字。
教皇沉默了一下:“伊莎贝拉,你与那位海洋圣女的关系似乎不错?”
伊莎贝拉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卡珊德拉的确是一位……可敬的对手。”
格列高利十三世挥了挥手:“听说最近海洋教会与精灵皇廷有个合作项目,你返回艾斯特维尔港之后去打听打听。”
伊莎贝拉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下来。
“好了,伊莎贝拉,”教皇见伊莎贝拉没有意见,便导向了另一个话题,“说说你在艾斯特维尔港的调查结果吧。关于‘冰霜玫瑰’的下落,你的调查……可有新的进展?”
“冰霜玫瑰”。
这个代号代表着教会内部一项高度机密的计划,一个融合了禁忌魔法与残酷实验的产物——一个拥有冰霜、空间、暗影三系罕见魔法天赋的少女实验体。
“圣座,”伊莎贝拉的声音依旧清冷,“目标最后确认的踪迹在艾斯特维尔港外围码头区消散。其携带的共鸣印记在进入港口核心区域后,如同石沉大海,被一股强大且极其特殊的……自然场域彻底屏蔽。”
她停顿了一下,浅褐色的眼眸直视教皇,没有回避:“我亲自循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空间扰动痕迹进行追踪,线索指向了港口区那家名为‘常青之树’的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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