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上,那瓶“晨曦微光”散发着柔和而神圣的金辉,瓶身流淌的微光符文无声地呼吸着,将藤蔓缠绕的木纹映照得如同流淌的黄金。酒馆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寂静,混合着新酿麦酒的暖香、藤蔓的清新,以及……那瓶圣物本身散发出的、令人心神宁静却又不由自主屏息的威压。
艾莉诺将两杯温热的、浅金色的“翡翠麦酿”轻轻推到伊莎贝拉和卡珊德拉面前,自己则无声地退后一步,紧贴着吧台内侧的架子,仿佛想把自己缩进阴影里,目光却忍不住在那瓶神酒与两位圣女之间游移。
伊莎贝拉的目光终于从那瓶酒上移开,那双清澈的眼眸转向魏岚,里面沉淀着尚未完全平息的震撼,以及一种……深切的、几乎带着一丝茫然的困惑。她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陶杯温润的边缘,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带着一种朝圣者回顾神迹般的郑重:
“魏岚先生,”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酒馆里显得格外清晰,“您或许……无法完全理解方才在圣光大教堂发生之事的分量。”
她微微停顿,仿佛在组织语言,试图将那份沉重传达给眼前这位似乎永远波澜不惊的酒馆老板。
“圣光之主……祂的存在,祂的意志,早已如同苍穹之上的日月星辰,恒久而沉默地照耀着这个世界。祂的恩泽无处不在,流淌于信徒的祈祷,显现于自然的规律,庇护着秩序的基石。但祂的意志……祂如此清晰地、以如此不容置疑的‘存在感’直接降临,干预凡尘……”
伊莎贝拉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睫微垂,似乎回忆着那瞬间灵魂几乎被撑裂的感受。
“上一次有明确记载的、如此直接的‘神降’,是三百七十四年前,在圣光山巅的至圣大教堂,为平息席卷大陆北方的‘苍白灾疫’,祂降下光之洪流,净化了被污染的源头。自那以后……整整三个多世纪,圣光之主再未如此清晰地、以近乎‘实体’的方式回应过凡间的祈求或仪式。祂的意志更多地是通过教会、通过圣典、通过信徒心中不灭的信仰之光来传递。”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瓶酒上,眼神复杂难明。
“而今天……祂降临了。不为灾厄,不为战争,不为救赎某个濒临崩溃的王国……只为了一瓶酒。一瓶产自港口区小酒馆、由您酿造的、名为‘晨曦微光’的酒。祂亲自为其印刻圣徽,赋予其……远超寻常圣物的光辉与本质。”伊莎贝拉抬起头,那双蕴藏着星光的眼眸紧紧锁住魏岚,试图从他木质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答案,“这……史无前例。教廷内部……恐怕此刻已陷入前所未有的震动。”
伊莎贝拉的话语带着历史的沉重感落下,酒馆里的寂静更深了。艾莉诺只觉得手心冰凉,她从未想过一瓶酒能牵扯出如此古老而神圣的秘辛。
“何止是圣光教会的震动?”卡珊德拉慵懒带笑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份沉凝。她端起面前温热的翡翠麦酿,凑到鼻尖嗅了嗅那朴实的麦香,并未立刻饮用,海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嘴角那抹促狭的笑意更深了。
“伊莎贝拉说的是圣光之神,”卡珊德拉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但你们可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伊莎贝拉那双总是清澈平静、如同蕴藏着星光的眼眸,猛地睁大了!瞳孔在瞬间收缩,仿佛被无形的闪电击中。她纯白的圣袍似乎无风自动了一下,袍角边缘原本黯淡的金色圣辉都因她情绪的剧烈波动而闪烁不定:“你是说…………海洋女神……也……?!”
“没错!”卡珊德拉用力点头,“就在那光之洪流冲刷教堂穹顶的同一瞬间……”她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神秘感,“我感知到了。非常非常……非常短暂的一瞥。虽然只有一瞬,比浪花拍岸还短暂,但那就是祂!海洋的主宰!我们的女神!”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伊莎贝拉的脸庞,又瞥了一眼吧台上那瓶静静散发着金辉的“晨曦微光”,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此刻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只不过……这目光里蕴含的意味,我到现在还琢磨不透。”卡珊德拉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杯粗糙的边缘,眉头微蹙,“祂投来的那‘一瞥’,并非愤怒,也非寻常的注视。那感觉……很复杂。像是深海突然凝滞,巨大的存在感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带着审视,带着……难以言喻的专注。”
她抬起头,目光最终牢牢锁定在那瓶“晨曦微光”上,瓶身的微光符文仿佛随着她的话语而呼吸得更深了一些。
“祂的目光穿透了波涛与教堂的穹顶,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但祂看的,究竟是那降临的圣光之神,还是……”卡珊德拉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敬畏,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是这瓶让圣光之神都亲自降下神迹的酒?”
这个疑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寂静的酒馆里激起无声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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